“你想听真话还是想听假话?”车羽凡问。
林天反问:“你是想死,还是想活?”
“......”
这话要是放在以前,车羽凡只当他胡咧咧。
可现在,他真不敢随便接了。
林天战绩太硬,他根本招架不住。
不反抗了,直接坐在林天旁边,开始忆往昔峥嵘岁月。
“我们家祖祖辈辈都是从军的,这点你肯定知道。”
“家里不管男女,只要到适配年龄,必须按照老爷子的命令去参军。”
“老实跟你说吧,我就不爱当兵。”
车羽凡长叹一声:“可你看,不爱当兵,还去军校,还读了研究生。你会不会觉得我这人怪不怪?”
林天莫名其妙的看他:“这有什么奇怪的,你们家三代从军,我们家还三代从商呢。”
“我跟你不同的点就是我能做我的主,还能做我全家的主,你就不行了。”
车羽凡有时候真想把林天嘴缝起来。
这人,在旅长面前从不这么说,高情商语录咕噜咕噜咕噜往外冒,哄得旅长喜笑颜开。
一出办公室就不一样了,作威作福。
事上不能落下风,说话都不愿意吃亏,霸总家遗传的作风一等一的。
林天偏偏火上浇油:“继续啊,刚说到哪儿?”
车羽凡没好气:“我不想从军,不想搞研究,不想读书……那还能怎么办?只能进部队。”
“机关里混了两年,太清闲,没意思。后来旅长还只是副师长,来家里拜访老爷子,我就主动要求跟着他。”
“在机关单位待了两年,实在没意思,太清闲了没有挑战性。”
“我的职称在这里,不可能去当秘书,就当副官了,实际上呢,干的也就是秘书的活。”
“这两年见识不少,可自打这批新人来之后,又觉得乏味了。”
他说到这里,忍不住苦笑:“我就是个俗人,不敢违背家里,也舍不得家里人给的那些待遇。”
“没什么上进心,就这样挺好——保持点距离,还能有点自由。”
话落,他转头看了林天一眼,酸溜溜道:“有理想的人是高尚的,我这种俗人,就算了吧。”
林天点点头。
他进军校这一年,最深处的感悟就是:军官,对很多人来说,就是一份职业。
车羽凡这种家庭都得向现实低头,更不用提别人了。
人不可能刨除外界因素,一昧的去追求理想,去讲那些不落地的东西。
车羽凡皱眉:“不是,我说了半天,你咋没反应啊?”
林天一摊手:“我全家都支持我当兵,咱俩确实没共同语言。”
“不过你不用自卑,以后我有事求到车老爷子那边,你还能给我牵个线。”
“怎么样,是不是很荣幸?不用客气,当我林天朋友就是相互利用。”
“我掐死你!”车羽凡伸手就掐。
林天双手一摊,任由他发泄,嘴上还不饶人:“我懂,你这种家庭长大的小孩都压抑。”
“想找心理医生就吱声,我还真认识几个心理学的。”
说完看了眼表,二十分钟过去了。
再一看,跑道上各个排的人都有,就是没有白小米!
林天猛地把搭在脖子上的手扒拉开:“不对啊,我的人呢!”
车羽凡也揉了揉眼睛:“对啊,小矮个去哪儿了?”
林天冷哼一声,勾起嘴角:“白小米啊白小米,你最好现在出在我面前。”
另一边。
白小米双腿已经不是他的了。
烈日灼心。
他心里清楚,这五公里,他绝对跑不完。
其实他不是新兵连跑步最差的。
他腿短,频率高啊。
再加上以前有个高个子,跟不上了他就拽前面的兵。
如今没人可拖,只有靠他自己。
可是连长的考核是死命令,不能输啊。
他就想了个招。
让老兵带他。
对林天有用的法子,对老兵同样管用。
果然,一个班长看他可怜,答应了,让全班人把他围住。
白小米在这些人中间,不用计算还有几圈,也不用看前面还有多远。
最重要的,太阳都被这高个子挡住了。
他安心的跑,直到腿彻底抬不动。
于是,他就哭。
哭声凄惨,难听的要死。
两个兵实在是听不下去,一左一右那么一驾。
最后半圈,他整个人都悬空着。
三班的人硬生生把白小米丢到林天面前,连长的脸黑得要滴水,甩下一句:
“滚!”
支柱一没,白小米扑通一声往地上一躺,死活不起。
纯耍无赖。
林天被气笑了。
能在他眼皮子底下搞小动作还没被发现的。
白小米是头一个。
他蹲下身,捏住这张黑瘦的小脸,让白小米的视线牢牢锁住自己。
“行啊,牛得很。你不该叫白小米,你该叫黑蛋子。”
“起来吧,考核合格了,跟我走吧,等会儿去后勤那里领东西,然后到我办公室。”
说完,他转身大步离开。
车羽凡震惊了,蹲下来看这个兵,眼神彻底变了。
看来这最后一名,只是能力不行,脑子比其他人都玩的转。
他伸出大拇指:“小兄弟,我很看好你,加油。”
白小米眼神空洞,几乎听不清身边的话。
他只知道——自己通过了连长的考核。
嘴角一点点扬起,随即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咳……咳咳咳!”
仔细一看,嘴角全是血,唇边满是咬破的伤痕。
那一口血,他硬生生憋着没吐出来,等人都走远,才猛地咳了出来。
没有人甘心一直垫底。
他承认自己作弊了,也明白林天早就看穿了。
可新连长不同,年轻,锐利,能看透他这点小伎俩。
卖惨只能卖给懂的人。
事实证明,他赌对了。
他留下来了。
留下在侦察连。
过程不重要,结果才是关键。
白小米突然笑出声来,笑到胸口撕裂般疼痛,可他依旧笑着。
“班长,新来的那兵是不是疯了?”
“连长的功力又见长,不在场都能把人逼疯。”
“底子差得很,听说是旅长点名塞过来的,他自己也不想来。”
“唉,可怜啊,以后罪可吃大了。”
笑声散去,他又恢复成那个容易被人欺负的小兵模样。
一瘸一拐地走进侦察连,先看了一眼墙上的地图。
然后转身去了后勤,自己默默领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