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雨水也没作声,只是紧张地攥着衣角,眼睛盯着后厨的门帘,生怕错过什么。
掌柜的“哦”了一声,也没多想,只当是寻常找老乡或者托办事的。
他摆了摆手:“行,你们在这儿等着,我去叫他出来。”
说着,他转身往后厨走去,帘子“哗啦”一声掀开,又落下,挡住了里面的动静。
大堂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傻柱两人的呼吸声,以及一个伙计打扫卫生的声音。
傻柱和何雨水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紧张。
傻柱摸了摸口袋里剩下的钱,指尖微微发颤。
何雨水则咬着嘴唇,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道帘子,心里像揣了只小兔子,“砰砰”直跳。
不多时,后厨的门帘再次被掀开,一个穿着白褂子、腰间系着围裙的身影走了出来,正是何大清。
何大清手里还攥着块擦手的抹布,上面沾着水渍。
当他抬眼看清傻柱和何雨水的模样时,整个人像被钉在了原地。
就连抹布“啪嗒”一声掉在地上,他也没有查觉。
他的目光先是落在何雨水脸上——那眉眼,那鼻梁,像极了他妻子年轻时的模样。
尤其是那双眼睛,怯生生的,却透着股韧劲,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再看向傻柱,身形壮实,眉眼间带着股执拗,依稀能看出当年自己离开时,那半大孩子的影子。
傻柱和何雨水也愣在了那里。
眼前的何大清,头发已经有了些许花白。
额头上刻着深深的皱纹,眼角的纹路里藏着风霜,早已不是记忆里那个挺拔的模样。
“爹.....”何雨水的眼泪再也忍不住,顺着脸颊滚落下来。他的声音哽咽着,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何大清的嘴唇哆嗦着,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不敢置信。
他往前踉跄了两步,伸出手又猛地缩了回去,像是怕眼前的人是幻觉。
他颤声问道:“柱.....柱子?雨.....雨水?真的是你们吗?”
傻柱站在原地,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喉咙里像是堵着团滚烫的棉花,那些在心里翻涌了无数遍的话、怨、念、疑问,全都卡在嗓子眼,怎么也吐不出一个字。
他就那么直勾勾地看着何大清,看着那张被岁月刻满痕迹的脸,眼眶一点点发热,却死死憋着没让眼泪掉下来。
这时,刚走到后厨门口的掌柜也停住了脚步,看到眼前这一幕,不由得愣在那里。
他张了张嘴,半晌才反应过来,敢情这对年轻人,竟是何师傅的儿女?
难怪刚才看着他们那反应不对劲,原来是亲人。
他心里嘀咕着,悄悄往后退了两步,把空间留给这久别重逢的一家人。
后厨传来锅碗瓢盆的轻响,大堂里却静得厉害,只有何雨水压抑的啜泣声,还有何大清那粗重又带着颤抖的呼吸声,在空气里交织着。
何大清望着傻柱紧绷的侧脸,又看看哭得肩膀发抖的何雨水,伸出手想去碰他们,可指尖刚抬起,又像被烫到似的缩了回去。
他嘴唇哆嗦着,反复念叨:“来了.....你们真的来了.....”
傻柱见何大清这样,他也是站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何雨水此时却顾不了那么多了,直接跑过去,扑进何大亲的怀里哭了起来。
傻柱站在原地,看着眼前相拥而泣的父女,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着,那些积压多年的怨怼,在这一刻竟淡了几分。
可真要让他像何雨水那样扑过去,却又迈不开脚。
他心里那点芥蒂,终究还在。
何雨水趴在何大清怀里,哭得浑身发抖:“爸,你怎么这么狠心.....抛下我们就不管了.....你知不知道这些年,我和哥是怎么过的.....”
何大清紧紧抱着女儿,老泪纵横,手在她背上一下下拍着。
他声音哽咽:“是爸对不起你们.....爸也有苦衷.....爸想你们想得夜里都睡不着啊.....”
又过了好一会儿,何雨水的哭声渐渐小了,何大清的情绪也稍稍稳定了些。
他松开何雨水,用袖子胡乱抹了把脸,通红的眼睛看向傻柱。
他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又不知从何说起。
就在这时,酒楼的马掌柜提着一壶热茶走了过来,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
“何师傅,这是您儿子和姑娘啊?真是稀客。有啥话别站着说了,坐下慢慢聊,我刚沏了壶新茶。”
何大清连忙抹了把脸,对马掌柜感激地点点头:“马经理,多谢了。您看.....能不能借个僻静点的地方?我们父女、父子间,有些话想好好说说。”
“这有啥难的。”马掌柜笑着摆手,指了指楼梯。
“二楼的空房间,平时也没人去,清净得很。你们上去说,我让伙计把茶送上去。”
“太谢谢您了,马经理。”何大清感激道。
“客气啥,快去吧。”马掌柜侧身让开道。
何大清擦了擦眼泪,拉着何雨水的手,又看向傻柱,声音带着几分小心翼翼:“柱子,咱.....上去说?”
傻柱沉默着点了点头,抬脚跟上。
三人上了二楼,酒楼的伙计很快送来茶和几样点心,轻轻带上门,把空间留给了他们。
何大清给傻柱和何雨水各倒了杯茶,热气氤氲中,他看着眼前的一双儿女,千言万语,终于找到了开口的勇气。
他颤声问道:“柱子、雨水,你们这些年.....过得还好吗?”
这话刚出口,何雨水像是被戳中了痛处,眼泪“唰”的又涌了上来,趴在桌上呜呜的哭起来。
她肩膀一抽一抽的,把这些年的委屈全倒了出来。
傻柱也红了眼睛,强忍着没让眼泪掉下来,只是喉结滚得厉害。
他别过头看向窗外,可那些苦日子的片段,像潮水似的往脑子里涌。
自己娘走得早,爹又不在,他又当哥又当爹,拉扯着雨水,吃了多少冷饭,受了多少欺负,哪是一句“好不好”能说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