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转身往府内走,小桃像个叽叽喳喳的麻雀,缠在周桐身边,不住地追问:“少爷少爷,那个‘份子钱’到底是什么意思啊?为什么她给你钱啊?少爷你告诉我嘛!少爷你干嘛……”
她话还没问完,周桐直接一个拦肩搂过,用手臂巧妙地圈住她的脖子,另一只手迅速捂住了她喋喋不休的小嘴,低声警告:“进去再说!不该问的别在大街上瞎嚷嚷!”
小桃被捂得“唔唔”直叫,手脚乱蹬,好不容易才扒开一点缝隙,赶紧求饶:“知道了知道了!我不问了!快松手少爷,喘不过气了!”
徐巧在一旁看着两人打闹,掩着唇,发出轻柔的笑声。三人就这么拉拉扯扯、笑闹着往院内走去,气氛温馨又带着点寻常人家的烟火气。
然而,这一幕恰好落在了刚从外面回来、正准备去书房的沈怀民眼中。
站在廊柱的阴影里,看着周桐与徐巧、小桃二人之间那毫无隔阂、亲昵自然的互动,眼神微微闪动,不禁想起了前几日父皇沈渊在书房对他说的那番关于“纳妾”、“处理好关系”的话语。
他静静地看了一会儿,目光在周桐搂着小桃、徐巧含笑旁观的画面上停留片刻,随后默然转身,独自朝着书房方向走去,背影在渐浓的暮色中显得有些深沉。
等进了主屋,关上门,小桃立刻挣脱开周桐的束缚,迫不及待地再次追问,这次她换了个方向:“少爷少爷!那位周……周师傅,她是巧儿姐的谁呀?是巧儿姐的亲戚吗?”她眼睛亮晶晶的,满是好奇。
周桐嘴角抽了抽,有些无奈地解释:“嗯……算是堂姐吧。”他含糊地应道,试图蒙混过关。
“堂姐?!”小桃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脸上绽放出巨大的惊喜,扭头就对徐巧欢呼:“太好了!巧儿姐!你还有亲……”
她“亲人”二字还没说出口,后脑勺就被周桐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哎哟!”
那是我的!我二伯家的女儿。你难道不认识吗?周桐没好气的说道。
小桃痛呼一声,委屈地蹲下身,双手抱着脑袋,小声嘟囔着抗议:“少爷!你打我干嘛!我哪儿知道嘛……我从小就在咱们家长大,又没出去见过多少世面……呜呜呜……死少爷,下手没轻没重的!”
周桐敲她一下是怕她口无遮拦,提起徐巧父母双亡、家族零落的伤心事。见她吃痛蹲下,又听她带着哭腔的抱怨,心里顿时一软,赶紧蹲下身帮她揉着后脑勺,语气放柔了许多:“打疼了吗?我看看,哎哟,是不是红了?不哭不哭,少爷我不是故意的……”
小桃本来只是装装样子,被周桐这么一哄,反而真的觉得委屈了,鼻头一酸,眼圈一红,竟真的挤出了几滴眼泪,挂在长长的睫毛上,要掉不掉,看得周桐瞬间手足无措。
“巧儿,你看她……”周桐求助似的看向徐巧。
徐巧眨了眨眼,看着蹲在地上“可怜巴巴”的小桃和一脸焦急的周桐,轻轻拉了拉周桐的衣袖,小声道:“桐哥哥……你下手是重了点……”
周桐有口难辩:“我是怕她乱说话……”
徐巧却抿嘴一笑,柔声道:“我先去王叔那儿看看,有没有什么要帮忙的。”说完,竟十分“体贴”地转身,推开房门走了出去,还顺手把门给带上了。
屋里顿时只剩下周桐和还在“啜泣”的小桃。周桐看着关上的房门,一脸茫然,这就……被“抛弃”了?
他叹了口气,赶紧把蹲在地上的小桃打横抱起,小心地放到新送来的暖床上坐下。小桃被他抱着的时候,还维持着双手抱头的姿势,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周桐坐在她旁边,看着她依旧捂着头,小声问道:“真有……那么疼吗?”
小桃猛地抬起头,恶狠狠的目光瞪过来,像只被惹急了的小兽。
周桐尴尬地摸了摸下巴,试探着问:“那……那我给你买好吃的?糖葫芦?蜜饯?烤羊蹄?”
小桃把脑袋一扭,气鼓鼓地说:“不中!我要回桃城吃馍!吃东街王婆婆刚出炉的、热乎乎的大白馍!”
周桐:“……”
这都哪跟哪啊?马上她是不是要说我买的馍都是甜的?
这思维跳跃得他差点没跟上。
他无奈,只好放软姿态,伸手过去,轻轻地、带着安抚意味地揉着她刚才被敲的地方,好声好气地哄着:“来来来,我帮你揉揉,揉揉就不疼了。刚刚是少爷我不对,下手重了,我给你道歉,好不好?”
他一边揉一边继续哄:“你看啊,刚才我堂姐给我的那一小份‘份子钱’,我都给你,就当是补偿,行不行?”他知道小桃最爱攒钱。
小桃抽了抽鼻子,带着哭腔反驳:“你骗人!你就是放我那儿存着的,没过几天肯定又想方设法拿走了!上次那金子就是!”
周桐被她戳中“劣迹”,尴尬地笑了笑,连忙保证:“这次保证不拿!真的!你看,我还欠你两块金子呢,白纸黑字写着呢!到时候我从那床板暗格里拿个对等量的还给你!你自己拿,行了吧?我绝对不碰!”
听到这话,小桃的“哭声”明显小了下去,连周桐揉她脑袋的手停下来都没立刻抗议。
周桐见状,赶紧趁热打铁,继续揉着她的脑袋,语重心长地说:“你呀,说话下次注意一点。你巧儿姐他们家的情况,你也不是不知道,你要那样冒冒失失地问出来,引起她不好的回忆,让她伤心了怎么办?”
小桃这回没有顶嘴,只是低着头,轻轻地“嗯”了一声,算是听进去了。
周桐松了口气,语气轻松起来:“好了,不生气了吧?你看,暖床不是来了吗?你过会儿就去自己房里试试,舒舒服服地躺着,然后啊,就数着你的小钱钱睡觉,行不行?”
小桃这才慢慢放下一直抱着脑袋的手,朝着周桐伸出掌心,言简意赅:“钱袋子。”
周桐无奈,只得从袖袋里掏出那个周言给的小布袋,放到她摊开的手心里。
小桃接过钱袋,掂量了一下,感受到那沉甸甸的分量,脸上终于阴转晴,甚至还“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虽然眼睛还红红的。
周桐看着她笑了,自己也笑了,伸手想帮她擦擦脸上的泪痕:“不生气了?”
小桃却躲开他的手,皱了皱小脸,指着自己的嘴巴,含混不清地说:“还疼……舌头疼……”她说着,小心翼翼地张开嘴给周桐看。
周桐凑近一看,心里咯噔一下。只见小桃的舌尖侧边,果然有一个小小的破口,还在微微渗着血丝,显然是刚才被他敲头的时候不小心咬到的。
“哎呀!真咬到了!”
周桐顿时心疼起来,“我的错我的错!过会儿,过会儿就给你找药膏抹上!”他连忙起身,去桌边倒了一碗温水,小心翼翼地递到小桃嘴边,“先漱漱口,小心点,别碰到伤口。”
小桃就着他的手,小口小口地漱了漱口,吐掉带血丝的水。然后,她忽然抬起头,看着一脸愧疚的周桐,趁他不备,猛地凑上前,在他嘴唇上亲了一下。
“嘶——”碰到自己的伤口,小桃疼得吸了口凉气,但她却没立刻松开,反而带着点惩罚和霸道的意味,轻轻吮了一下,才满意地退开。
犯了错的周桐自知理亏,僵在原地,动也不敢动,直到小桃松开,才松了口气。
小桃用袖子胡乱抹了把嘴,也顾不上疼了,兴致勃勃地就去解那个小钱袋的系绳,嘴里还念叨着:“少爷你刚才说给我买……”
她的话音,连同周桐准备接话的声音,在钱袋打开的那一刻,齐齐卡在了喉咙里。
两人都愣住了。
那钱袋里躺着的,并非预想中的散碎银子,而是黄澄澄、闪着诱人光泽的小金锭!粗略一看,起码有五六两之多!
周桐的眼睛瞬间直了,肠子都悔青了!他刚才怎么就嘴快,说把这“一小份”给她当补偿了呢?!
小桃在看到金子的第一眼,瞳孔猛地放大,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唰”地一下把钱袋重新系紧,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塞进了自己的袖袋最深处,动作流畅得仿佛演练过千百遍。
做完这一切,她立刻扭过头,假装看向窗外,语气无比自然地转换了话题,仿佛刚才什么也没发生:“呀!天好像……亮了呢!”(其实外面天色已近中午)
周桐看着她这一连串行云流水的操作,嘴角抽搐,赶紧咳嗽两声,试图挽回:“那个……小桃啊……咱能不能再商量商……”
“少爷!”小桃猛地转回头,斩钉截铁地打断他,脸上是前所未有的严肃,“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您刚可是保证过的!”
周桐立刻耍赖:“我可不是什么君子!”
小桃也不跟他争辩,只是默默地、再次把自己的小舌头伸出来一点,指着那个还在渗血的小伤口,眼神委屈又坚定——这仿佛成了她的“免死金牌”和“契约证明”。
周桐看着她那带着伤、理直气壮的模样,所有讨价还价的话都被堵了回去,只能悻悻地住嘴,无奈道:“行……行吧……你过会儿记得先上点药。”
小桃脸上瞬间雨过天晴,绽放出大大的、计谋得逞的笑容,欢快地说:“知道啦知道啦!”、
她从床沿跳下来,身子一矮就钻到了床底下,大概是去藏她的“战利品”了,只留下声音从床底闷闷地传来:“少爷!你别忘了!你还欠我两块金子呢!”
我尼玛........
周桐看着空荡荡的床沿,那个脚啊,是真的痒痒,很想抬起来朝着床底下那撅起的小屁股就来那么一下。
想了想,万一真踹了,这丫头肯定又要借题发挥,磕了碰了哪儿,指不定又得让他赔上更多“金子”。
他只能强行把那股冲动压下去,深吸了一口气。
可这心里头,还是忍不住地难受、绞痛,仿佛在滴血——
金子啊!我的金子啊!!那么大一笔金子,就这么……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