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里的时间仿佛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拖拽着,变得异常缓慢,就像是被粘稠的悲伤所胶着一般。
每一分每一秒都显得如此漫长,让人感到无尽的煎熬。
每当IcU的门缓缓打开,那一瞬间,所有人的心跳都会骤然加速,仿佛能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的声音。
每次门开后,走出来的往往只是护士,她们只是例行公事地进行检查或换药,然后又迅速关上了那扇让人揪心的门。
陈建安和小雯进去探望后,带出来的消息总是让人心情沉重。
陈叔的状况时好时坏,时而清醒,时而昏睡。
当他清醒的时候,似乎精神略微好了一些,甚至能够喝下几口米汤,还能说出几句含糊不清但却让人倍感温暖的话语。
他昏睡的时间却越来越长,呼吸也越来越微弱,就像是风中残烛一般,让人担忧不已。
监护仪上的数字和曲线,每一次微小的波动都如同重锤一般敲打着门外所有人的神经。
大家紧盯着屏幕,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因为这些数字和曲线的变化,都可能意味着陈叔的生命正在经历着微妙的起伏。
这种反复无常的状况,最是折磨人。
它就像是在黑暗中给予了一丝微弱的希望之光,让人刚刚燃起一丝期待,却又在瞬间被更深的绝望所淹没,将那丝希望彻底碾碎。
三爷不再像之前那样暴躁地踱步,他的步伐变得迟缓而沉重,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一般。
他缓缓地瘫坐在椅子上,眼神发直,空洞无物,手中那根被捻碎的香烟,早已变成了一堆碎屑,散落在地上。
老姑则一直默默地流着眼泪,她紧紧地握着陈婶的手,没有说一句话,但却用这种方式默默地给予陈婶力量和支持。
陈婶的泪水似乎已经流尽,她只是呆呆地望着那扇紧闭的门,嘴里不停地念叨着陈叔的小名,仿佛这样就能让他听到,能给他一些安慰。
小雯因为怀孕和连日来的煎熬,身体状况已经非常糟糕,她好几次都差点晕倒在地。
老姑和陈建安看到这种情况,急忙将她强行按在椅子上休息,生怕她会有什么意外。
小雯的身体实在是太虚弱了,她的呕吐反应变得越来越频繁,脸色也白得像纸一样,让人看了都不禁心惊胆战。
我见状,赶紧又跑回去一趟,取了一些静姐事先准备好的参片和温补的糕点,拿回来分给大家,希望能让大家勉强补充一些体力。
静姐也非常关心我们,她又来了两次,不仅送来了食物和饮料,还帮忙处理一些琐碎的事情,让我们能够稍微轻松一些。
时间就这样在不知不觉中过去了,转眼间就到了傍晚。
夕阳的余晖透过走廊尽头的窗户,洒下了一片昏黄的光。
这本应是温暖而美好的时刻,但在这医院的走廊里,却显得格外凄凉和落寞。
那片昏黄的光非但没有给我们带来一丝暖意,反而更增添了几分令人心碎的暮色。
就在这光线逐渐暗淡的时候,IcU内的监护仪突然发出了一阵略显急促的警报声!
这声音犹如一道惊雷,在原本静谧的走廊里炸裂开来,显得异常刺耳。
门外的人们像是被一股强大的电流击中一般,身体猛地一颤,瞬间从沉睡中惊醒过来。
他们如同惊弓之鸟,不约而同地猛地站起身来,满脸惊恐地望向那扇紧闭的房门。
医生和护士们反应最为迅速,他们像离弦的箭一样,急速冲向那扇门。
门在他们的冲撞下,发出“砰”的一声巨响,然后缓缓打开。
门开合的瞬间,我们可以瞥见里面医护人员忙碌的身影,他们脚步匆匆,神情严肃,各种仪器的灯光在他们周围闪烁得更加频繁,仿佛是在与时间赛跑。
“怎么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陈婶的声音充满了惊慌,她试图挣脱老姑和三爷的阻拦,不顾一切地往里冲。
老姑和三爷紧紧地拉住她,生怕她会干扰到里面的急救工作。
陈建安的脸色苍白如纸,他的身体紧贴着门玻璃,眼睛死死地盯着里面,仿佛要透过那扇门看到里面发生的一切。
我的心也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揪住,提到了嗓子眼儿。
时间在这一刻似乎凝固了,每一秒都显得格外漫长。
过了好久好久,里面的忙碌终于稍稍平息下来,警报声也戛然而止。
主治医生再次步履沉重地走了出来,他的表情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凝重,让人不禁心生寒意。
他摘下口罩,目光扫过我们每一张惊恐的脸。
“病人情况急转直下。”医生的声音低沉得快压到地上,“多器官衰竭加剧,呼吸非常困难,现在完全靠呼吸机撑着。可能…就是今晚或者明天凌晨的事了。你们…做好准备吧。如果想见最后一面,现在可以进去,但一次不能超过两人,时间要短,绝对不能再让病人情绪激动。”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当死亡被如此明确地划定在咫尺之遥时,那冲击依然是毁灭性的。
陈婶腿一软,直接瘫倒在地,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嚎:“志国啊!我的志国啊!你不能丢下我啊!”
老姑和三爷一边落泪,一边手忙脚乱地把她搀扶起来。
陈建安的身体晃了晃,被我一把扶住。他猛地抓住我的胳膊,手指冰冷得像铁钳,声音抖得不成样子:“阳子…阳子…”
“撑住,安子!现在你必须撑住!”我用力回握他的手,给他传递着微弱但坚定的力量。
最后的选择摆在了面前。谁先进去?
“让嫂子和安子进去!”老姑哽咽着做出决定,“他们是至亲!快!”
陈建安深吸一口气,用力抹了把脸,强行压下几乎要决堤的悲痛,搀扶起几乎无法行走的母亲,一步一步,沉重地挪向那扇门。
门在他们身后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