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山连声应下,千恩万谢,抱着已经悠悠转醒的孩子,和妻子一步一鞠躬地走了。
送走他们,我顿感疲惫袭来,坐在椅子里缓了好一会儿。
黑子走过来,蹭了蹭我的腿,喉咙里发出呼噜声,似乎在询问我的状况。
黄淘气也从房梁上跳下来,好奇地围着黑子转圈,似乎对黑子刚才爆发的力量很是惊讶。
我摸了摸黑子温热(甚至有些发烫)的皮毛:“这次多亏你了。”
没想到这金纹芝竟给它带来了如此造化。
静姐送完人回来,看着我疲惫的样子,心疼道:“还说不能逞强!快休息会儿,下午不许再看事了!”
我点点头,这次没有反对。
刚才请仙,虽然时间短,但对伤势仍是负担。
可是,树欲静而风不止。
我刚闭上眼准备调息片刻,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尖锐地响了起来。
拿出来一看,屏幕上跳动着两个字——“陈建安”。
我的心猛地一沉。这个时间点他来电话…
接通电话,还没等我开口,陈建安沙哑的声音就传了过来,背景音十分嘈杂,似乎还在医院:
“阳子!阳子!出事了!我爸…我爸他…”
我的心猛地揪紧,握紧了手机,强迫自己声音保持镇定:“安子,别慌,慢慢说,陈叔怎么了?手术不是还没做吗?”
电话那头传来陈建安剧烈喘息的声音,夹杂着压抑不住的哽咽和医院特有的嘈杂背景音——仪器的滴答声、匆忙的脚步声、远处模糊的广播。
“是没做…但是…但是刚才突然就不行了!”陈建安的声音猛地拔高,带着哭腔,“心跳…心跳骤停!医生…医生正在抢救!下了病危通知书了!阳子…我…我怎么办啊…”
我的脑袋嗡的一声,虽然早有预感,但噩耗真的传来时,还是觉得一阵窒息。
昨天静姐回来说情况虽然不好但还算稳定,怎么突然就…
“怎么会突然心跳骤停?医生怎么说?”我急声追问,一边示意静姐赶紧过来。
“不知道…不知道啊…”陈建安语无伦次,“早上还好好的,还说饿了想喝点粥…小雯去买的功夫,人就…人就…”
他说不下去了,电话那头只剩下压抑不住的哭声,一个快三十岁汉子的无助透过电波清晰地传递过来。
静姐已经走到我身边,脸色也变了,用口型问我:“陈叔出事了?”
我沉重地点点头,对着电话说:“安子,你听着,现在慌没用!守在抢救室门口,医生有任何消息立刻告诉我!我和静姐马上过去!”
“别…阳子你别来!”陈建安突然像是被惊醒一样,声音带着一丝慌乱,“你伤还没好…医院这边乱糟糟的…我…我能撑住…”
他的拒绝反而让我心里疑窦更深。
这不是陈建安平时的作风,他虽要强,但遇到这种大事,绝不会拒绝兄弟到场支撑。
“少废话!等着!”我不容置疑地打断他,直接挂了电话。
“静姐,备车,去医院!”我站起身,虽然动作牵扯到还未痊愈的经脉,带来一阵隐痛,但此刻也顾不上了。
“你的身体…”静姐担忧地看着我苍白的脸色。
“没事,还撑得住。陈叔那边情况危急,安子状态不对,我必须去。”我快速穿上外套,伤势因为情绪波动和刚才请仙的消耗,又传来隐隐的灼痛,但我强行压了下去。
黑子蹭地跳到我脚边,赤金色的猫眼望着我,低低叫了一声,似乎也想跟去。
黄淘气也吱吱叫着在房梁上窜来窜去。
“你们看家。”我摸了摸黑子的头,“医院那种地方,你们去不方便。”
静姐动作麻利,立刻拿了车钥匙和钱包,又迅速从柜子里取出一小瓶用朱砂调和了秘制药材的净水塞进口袋——万一医院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冲撞了虚弱的病人,这东西或许能顶一下。
我们锁了结缘堂的门,飞快上车,朝着市医院疾驰而去。
一路上,我心乱如麻。
陈叔虽然年纪大了,心脏病也严重,但之前一直控制得还算可以,这次突然恶化入院固然是因为病情发展,但突然心跳骤停…这太蹊跷了。而
且陈建安刚才电话里的慌乱,似乎不仅仅是源于父亲的病危…
我闭上眼,尝试凝神感知,但医院方向气息混杂,充斥着生老病死的衰败之气和大量药物的气息,根本无法分辨出什么特别的异常。
难道…真的只是病情突发?是我因为最近遭遇太多灵异事件,变得疑神疑鬼了?
车子很快到了医院。
停好车,我和静姐几乎是小跑着冲进了住院部大楼。
心脏外科的IcU重症监护室外,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陈建安像一尊雕塑般瘫坐在走廊冰凉的塑料椅子上,双手深深插进头发里,肩膀垮塌,整个人笼罩在一片绝望的灰败之中。
他身上的衣服皱巴巴的,眼窝深陷,嘴唇干裂,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十岁。
小雯不在他身边。
抢救室的灯还亮着,门紧闭着,看不到里面的情况,只有偶尔有护士匆忙进出时,才能瞥见里面各种精密仪器闪烁的冷光和医护人员忙碌的身影。
“安子!”我快步走过去,按住他的肩膀。
陈建安猛地抬起头,看到是我,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先是闪过一丝微弱的亮光,随即又被更深的痛苦和茫然淹没。“阳子…静姐…你们还是来了…”他的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清。
“陈叔怎么样了?进去多久了?”我在他身边坐下,急切地问。
“快…快一个小时了…”陈建安的声音发抖,“医生…医生还没出来…刚才有个护士出来拿东西,说…说还在抢救,但情况很不乐观…”
静姐递给他一瓶水:“喝点水,别自己先垮了。小雯呢?怎么没陪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