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夜睡朦胧间,忽听有人宣召。
麻叔谋迷迷糊糊起身,只见一个黑衣使者立在床前,面容肃穆。
“麻将军,随我来。”
使者声音低沉。
麻叔谋鬼使神差地跟上。
约莫走了一里路,眼前突然出现一座巍峨宫殿,金碧辉煌却又透着森冷。
使者引他入内,只见殿上端坐一人,绛红纱衣,头戴进贤冠,目光如炬。
麻叔谋心头一惊,连忙拜倒:“参见大王。”
座上之人微微抬手:“免礼。寡人乃宋襄公,奉天帝之命镇守此地将近两千年了。”
麻叔谋偷眼打量,这宋襄公虽面带威严,眼中却透着忧色。
“将军此番掘河,”宋襄公轻叹一声,“望能绕开此城,莫让百姓流离失所。”
麻叔谋暗自盘算,这要改道得多费多少工夫?
他低头不语。
宋襄公见状,语气转沉:“五百年后,此地当有真龙出世。
天帝命寡人守护王气,岂能因暴君一时享乐而毁于一旦?”
话中暗指宋太祖之事。
麻叔谋仍不答话,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腰间玉佩。
他心想:这鬼神之说,岂能耽误朝廷工程?
殿内一时寂静。
突然,殿外传来急促脚步声。
一个侍卫慌张奔入,跪地禀报:“启禀大王,大司马华元求见!”
没过多久,一位身穿紫袍的官员急匆匆地走进大殿。
他快步来到殿前行了个大礼,语气急切地禀报:“大王,雎阳城的事,叔谋死活不肯退让。”
大王皱了皱眉头,刚要开口,那紫衣官突然转向叔谋,怒目圆睁:“好大的胆子!
天帝有令要保护这座城,你先是毁了我家祖坟,现在居然还要挖城?”
叔谋缩了缩脖子,但还是硬着头皮狡辩:“这、这可是朝廷的命令......”
“闭嘴!”
紫衣官厉声打断,转身对大王说:“大王,这种顽固不化的家伙,不用重刑怕是治不了他。”
大王摸了摸胡须:“那依你看,该用什么刑罚?”
紫衣官眼中闪过一丝狠色:“用滚烫的铜汁灌进他的嘴里,让他肠穿肚烂,这个办法最解气。”
叔谋一听这话,顿时面如土色,双腿抖得像筛糠。
大王却笑着拍手:“好!
就这么办!”
话音刚落,几个侍卫就像恶虎扑食般冲了上来。
他们三下五除二扒掉叔谋的官服,把他拖到大殿中央的铁柱前。
叔谋拼命挣扎,这时一个壮汉端着沸腾的铜汁走了过来。
铜汁在盆里翻滚,冒着滚滚热气。
“等等!”叔谋突然杀猪般地嚎叫起来,“我愿意......我愿意保护城池!”
紫衣官冷笑道:“现在知道怕死了?”
“真的!
千真万确!”
叔谋的声音都吓变了调,“我这就下令停工,保证不动雎阳城一块砖一片瓦!”
殿中侍卫解开麻叔谋身上的绳索,递还官服衣冠。
他整了整衣领,迈进大殿叩头谢恩。
紫衣官员抚须微笑:“玉帝赏你三千两黄金,命你从民间自取。”
说完便挥手示意侍卫带他离开。
麻叔谋被推出殿门时,突然扯住引路的冥使袖子:“且慢!
这赏金要如何取得?”
冥使黑袍下的脸看不清表情,声音却带着讥诮:“阴司注定的钱财,阳间自然有人送来。
雎阳百姓会献给你。”
说着猛地推他后背。
“啊呀!”
麻叔谋惊叫着从床榻弹起,冷汗浸透中衣。
窗外更鼓正敲三响,原来是个噩梦。
次日清晨,管家慌慌张张闯进书房:“大人!
雎阳商贾凑了三千两黄金,正在府外候着。”
茶盏“当啷”跌在青砖上。
麻叔谋盯着箱子里黄澄澄的金锭,梦中话语在耳边回响。
“他们求什么?”
“求改道运河,绕开雎阳城...”
麻叔谋摸着金锭上的牙印,突然大笑:“传令!
改走西坡!”
他想起冥使那句“阴注阳受”,笑得愈发诡异。
役夫们满头雾水地调转夯车。
原本笔直的河道突然拐了个大弯,像被金子砸弯的秤杆,委屈巴巴地绕过雎阳城。
大王和紫衣官交换了个眼神,轻轻点了点头。
叔谋见状,赶紧扯着嗓子喊:“我发誓!
一定保护好这座城!”
队伍行进到彭城附近时,途经一片茂密的树林。
在这片树林的最深处,隐藏着一座年代久远的古墓,据传这就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徐偃王陵。
“大人,实在挖不动了!”
一个满脸汗水的士兵匆匆跑来禀报,“地下全是生铁浇铸的,硬得跟铁山似的。”
领队的叔谋皱起了眉头。
这时,随行的酆县人杨民快步上前献计:“将军,不如用巨石把墓门撞开如何?”
“好,就这么办!”
十几个壮汉合力推动着千斤重的巨石,只听“轰隆”一声巨响,墓门应声而开。
一股阴森森的冷风从墓中扑面而来。
叔谋正要迈步进去,突然看见墓门里站着两个童子。
他们穿着古代的服饰,笑吟吟地拱手行礼:“将军总算来了,我家大王已恭候多时。”
说来也怪,叔谋就像被施了法术一样,不由自主地跟着两个童子往里走。
穿过幽暗的墓道后,眼前豁然开朗——竟是一座金碧辉煌的地下宫殿,和他梦中见过的景象分毫不差。
大殿之上端坐着一位头戴玉冠的王者,气度雍容华贵。
叔谋不由自主地跪下参拜。
“将军请起。”
王者的声音虽然温和,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寡人的陵寝正好在你们要修的河道上,还望将军多多费心照应。”
叔谋抬起头,只见王者从衣袖中取出一方通体碧绿的玉印,在烛光的映照下泛着幽幽青光:“小小薄礼,不成敬意。”
叔谋一瞧,顿时瞪圆了眼睛。
那青铜匣子里躺着的,正是历代帝王传国玉玺!
他手指微微发抖,差点捧不稳这宝贝。
“将军可要收好了。”
王又的声音幽幽传来,“这物件关系着天下兴亡,是刀兵之兆啊。”
叔谋心里“咯噔”一下,忙问:“此话怎讲?”
王又只是摇头:“天机不可泄露。
将军好自为之便是。”
走出古墓时,叔谋的脑袋还是懵的。
他机械地指挥役夫:“把墓门封好,别让人看出痕迹。”
一边说,一边把玉玺往怀里揣得更紧了些。
说来也巧,这会儿朝廷里正闹得鸡飞狗跳。
炀帝发现传国玉玺丢了,急得直跺脚:“找!
给朕把皇宫翻个底朝天也要找出来!”
太监们趴在地上找得满头大汗,可玉玺就像长了翅膀。
这事要是传出去,非得动摇国本不可。
炀帝没法子,只得悄悄压下消息。
另一边,叔谋捧着玉玺,美滋滋地盘算:“这定是老天爷要助我啊!”
他越想越得意,仿佛已经看见自己坐上龙椅的模样。
“老爷,您今儿个怎么这么高兴?”
管家见他哼着小曲,忍不住问道。
叔谋立刻板起脸:“多嘴!
不该问的别问。”
转身就把玉玺锁进了密室最隐蔽的暗格里。
这宝贝,他可得捂严实了。
毕竟,这可是能换天下的玩意儿。
不知怎么回事,麻叔谋私藏玉玺的事被隋炀帝知道了。
麻叔谋被关进雎阳大牢。
他原本还指望皇帝能网开一面,谁知令狐达又上了一道奏折,字字如刀。
“陛下,麻叔谋罪证确凿!”
令狐达跪在殿前,声音铿锵,“他不仅纵容陶榔儿偷盗百姓孩童,还收受雎阳百姓三千两黄金,私自更改河道路线。”
杨广眉头一皱:“这等大事,为何不早报?”
令狐达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愤懑:“臣月前就已上奏,定是被段达扣押了。”
杨广脸色阴沉如水,当即下令查抄麻叔谋的家产。
侍卫们翻箱倒柜,搜出不少黄金,但一时难以确认是否来自雎阳。
这时,一个侍卫捧着个锦盒匆匆跑来:“陛下,发现了这个!”
盒中赫然是留侯张良的白璧,旁边还躺着一枚符宝,上面的篆字清晰可见。
杨广猛地站起身,脸色煞白:“金玉都是小事,这国宝怎会在他手里?”
令狐达眼珠一转,凑近低声道:“听说麻叔谋经常派陶榔儿偷人孩子,莫非......”
“莫非连朕的国宝也敢偷?”
杨广一拳砸在案几上,茶盏震得叮当作响,“今日偷朕的国宝,明日是不是要偷朕的脑袋?”
他冷笑一声,“可惜他的脑袋没朕的牢固!”
殿内侍卫噤若寒蝉,连呼吸都放轻了。
杨广眯起眼睛,声音像淬了冰:“传旨,严审麻叔谋。
还有,速速捉拿陶榔儿,朕要亲自过问!”
叔谋被审问时,老老实实招供了。
可问官却觉得他是凭空捏造。
这问官啊,直接就指着榔儿说他是大盗。
榔儿呢,只承认自己是小偷,说不敢偷那宝贝。
问官哪肯相信啊,不停地拷打逼问。
可怜的榔儿,最后竟被活活打死在杖下。
问官还定了案,请求对叔谋处以极刑。
炀帝知道后,说:“叔谋本来就有大罪,不过念在他开河有功,就赦免他的子孙吧,把叔谋腰斩结案。”
到了案发前一晚,叔某在监狱里。
突然,他梦见一个童子从天上降下来。
童子对他说:“宋襄公和大司马华元,特意派我来。
他们感念将军护城的厚意,把去年答应给的二金刀,让我送给你。”
叔谋听了,心里犯嘀咕,他根本不知道金刀是什么东西。
于是,他就对童子说:“你把金刀给我看看。”
童子厉声道:“都快死了还不醒悟,明天早上自会有分晓!”
这一声厉喝,把叔谋从梦中惊得一哆嗦。
他呆呆地坐在床上,细思刚才的梦境,冷汗直冒,这才恍然大悟,这是不祥之兆啊!
他不由得喟然长叹,心里嘀咕着:“看来我这脑袋和腰怕是保不住咯。”
到了第二天辰牌时分,就见有人急匆匆赶来,原来是朝廷的敕文到了。
几个官兵一拥而上,把叔谋像捆粽子一样绑了起来。
可怜叔谋此时吓得腿都软了,被官兵连拖带拽地驱至河滨。
只听“咔嚓”几声,叔谋就被斩为三段,他那原本搜刮来的家产也被尽数籍没。
中门使段达呢,他当时在东都帮忙守城,没跟着皇帝出巡。
炀帝在远处传下诏敕,算是对他网开一面,饶他一命,不过还是把他贬为洛阳监门令。
雎阳、宁陵一带的百姓,早就对叔谋恨之入骨。
听说叔谋被斩,那真是大快人心啊!
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跟约好了似的,纷纷跑到河边来看叔谋的死尸。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骂着:“这恶贼,终于遭报应了!”
“他吃了多少咱们的孩子,今天必须让他不得好死!”
说着,你捡起一块砖,我拿起一块石,纷纷朝着叔谋的尸体扔去。
一时间,石头砖块乱飞,不一会儿,叔谋的尸体就被砸成了肉酱。
直到大家出了这口恶气,才纷纷散去。
且说炀帝小住雎阳,约莫过了数天,便又启程南下。
一路上倒也没遇到啥阻碍。
不过呢,大将军许公宇文述在半道上因病去世了。
这宇文述有俩儿子,一个叫化及,一个叫智及,全都是无赖之徒。
之前啊,他俩跟着炀帝到榆林的时候,违反了禁令,跟突厥人做起了生意。
炀帝本来想把他俩都杀了,可念在宇文述以前有功劳,就从宽发落,饶了他俩性命。
现在宇文述死了,炀帝给他办了很隆重的丧事,还给他个谥号叫恭。
不仅如此,还封化及做右屯卫将军,智及做将作少监,让他俩继续跟着队伍走。
有人就说了:“这俩小子都这么无赖,还让他们跟着,能行不?”
旁边人接话道:“圣上念着宇文述的旧勋呢,咱也不好说啥。”
智及还有个弟弟叫士及,娶了炀帝的长女南阳公主。
这士及还算规矩本分,小两口也跟着去了江都。
你瞧,这一对青年夫妇,男的老实,女的端庄,跟着队伍一路前行,那画面也挺和谐。
旁人看着就议论起来:“你看士及和公主,多般配,跟他那俩哥哥可不一样。”
另一个人点头说:“是啊,就不知道这一路上还会出啥事儿。”
这炀帝带着这一大帮子人继续往江都去。
宇文化及和智及虽然得了官职,可那无赖本性怕是难改。
而士及和南阳公主呢,就这么安安静静地跟在队伍里。
皇帝只顾着四处游玩,天下强盗却越来越多了。
之前逃跑还没被抓到的李密,去投奔王薄和郝孝德。
哎,都不受待见。
没办法,他只好跑到淮阳的一个村子里藏起来,改名叫刘智远,还收了些徒弟教书呢。
不过啊,这郡县长官觉得他有点可疑,就派人去抓他,结果他又给跑了。
正巧呢,东都有个法曹叫翟让,犯了事按律当斩。
有个狱吏叫黄君汉,觉得翟让这人骁勇,就把他的枷锁打开,放他出狱,让他赶紧逃命。
翟让感激地拜谢后,就偷偷跑到瓦岗寨当起了强盗。
同郡有个叫单雄信的,使马槊的本事可厉害啦,在乡里那也是响当当的人物。
他纠合了一帮少年,跑到瓦岗寨去帮翟让。
还有个离狐人叫徐世捻,年纪轻轻却很有才华。
他来到翟让这儿,献上一计。徐世捻说:“翟公啊,东郡和我跟您都是同乡,好多人都认识咱,在这儿抢东西不合适。
荥阳和梁郡那边,汴水从那儿流过,来来往往的商人可多了。
要是去抢那些商船,咱的吃喝啥的就不愁啦。”
世捻其实就是徐懋功,他头一回给翟让出主意,就劝他去抢劫商船。
唉,怪不得他的子孙后来遭了灭门之祸呢。
这出主意可太不地道啦,抢劫这种事哪能是正道。
翟让听了徐懋功的这个建议,觉得可行,马上就下令让手下的徒党到两个郡之间的地方去,专挑商船下手,抢船上的财货来充当自己这伙人的费用。
当时啊,世道乱得很,人心也都不安分,都想着找条出路。
这翟让他们这么一抢,还真吸引了不少人。
那些走投无路或者想趁机捞一把的人,就像苍蝇见了血似的,纷纷来投靠。
没过多长时间,翟让这伙人的队伍就壮大到了一万多人。
这时候,除了翟让这伙人,还有好几个盗贼呢。
外黄有个叫王当仁的盗贼,济阳有个王伯当,韦城有个周文举,雍邱还有个李公逸。
他们也都各自占了一块地方,当起了山大王。
不过啊,他们之间也不怎么来往,各干各的,谁也不管谁。
有人就说了:“这世道这么乱,他们就不能联合起来吗?”
另一个人答道:“谁知道呢,说不定都想着自己当老大,不愿意跟别人合伙。”
这乱世之中,各方势力就这么各自为政着。
未来会发生什么呢?
他们之间会不会有冲突?
又会不会有新的变数出现呢?
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一章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