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秦夫人心灵手巧,用彩绸剪成花瓣,锦缎裁作绿叶,把那些假花假草做得跟真的一样活灵活现。
炀帝见了果然喜欢,破例在宫里多住了几日,天天赏玩这些手工花。
“皇上,您看这花儿做得可好?”
秦夫人笑着问道。
炀帝随手拿起一朵假花,放在掌心端详:“手艺是极好的,只是......”
“只是什么?”
秦夫人不解。
“可惜没有真花的香气。”
炀帝轻轻摇头。
假花毕竟是假花,做得再精巧也少了几分生气。
没过几天,炀帝就提不起兴致了。
宫女们虽然每天更换新鲜花叶,可哪能瞒过他的眼睛?
那些绸缎花叶渐渐褪了颜色,看起来越发呆板无趣。
“皇上,要不咱们去江都散散心?”
太监见炀帝闷闷不乐,小心翼翼提议。
炀帝眼睛一亮:“江都风景正好,是该去走走。”
萧皇后听说后微微皱眉:“皇上又要出远门?”
“宫里待着憋闷,朕去去就回。”
炀帝满不在乎地说。
这次随行的只有十六院夫人中的几位,其余都留在宫中。
带的宫女也才几百人,比上次南巡少了许多。
龙舟启程,沿着运河向南行驶。
清风吹拂,水波荡漾,两岸青山连绵起伏。
“这大好河山,当真如诗如画。”
炀帝靠在栏杆上远眺,心情舒畅了许多。
身边的宠妃柔声说:“皇上既然喜欢,不妨多住些日子。”
炀帝点头:“正合朕意。”
船行迅速,两岸风景变换,时而是热闹的市镇,时而是幽静的田园,总算让他暂时忘却烦忧。
“前面就是江都了吧?”
炀帝指着远处若隐若现的城墙轮廓问道。
“回皇上,再有半日就能到了。”
侍卫恭敬回答。
杨帝满意地笑道:“好,传令下去,今晚设宴,好好热闹热闹。”
不几日,龙舟就抵达了江都城。
江都宫监王世充紧赶慢赶,总算把宫室修得差不多了。
他精心挑选了一批美貌宫女,专候炀帝驾临。
一听说皇帝到了,他连忙出城迎接。
“陛下舟车劳顿,臣已备好行宫,请移驾歇息。”
王世充弯腰行礼,满脸堆笑。
炀帝点点头,跟着他入了城。
宫室崭新,雕梁画栋,处处透着奢华。
炀帝转了一圈,很是满意。
更让他心痒的是那些宫女——个个如花似玉,眼波流转,排着队向他行礼。
“爱卿办事,果然周到。”
炀帝笑着看向王世充。
王世充一听,心里乐开了花,嘴皮子动得更快:“为陛下效力,是臣的福分!
这些宫女皆是江南秀女,琴棋书画无所不通……”
炀帝听得眉开眼笑,随手赏了他一堆金银珠宝。
“谢陛下恩典!”
王世充叩头如捣蒜。
他早摸透了炀帝的脾气——酒色二字,最合圣心。
于是当晚便摆上珍馐美酒,又让宫女们奏乐起舞。
“陛下,此酒乃陈年佳酿,请品尝。”
王世充亲自斟酒。
炀帝举杯一饮而尽,眼睛却直勾勾盯着殿中翩翩起舞的宫女。
丝竹声声,裙裾飞扬,他不由得抚掌大笑:“好!好!”
王世充见状,凑近低声道:“若陛下喜欢,这些美人……”
炀帝摆摆手,打断他:“爱卿有心了。”
乐声渐急,舞姿愈媚。
炀帝斜倚在榻上,半眯着眼,手指随着节奏轻轻敲打。
那吴女一副歌喉,当真是老天爷赏饭吃。
那声音娇滴滴、脆生生的,跟北边那些姑娘们粗中带细的嗓子可不一样。
炀帝听得入迷,只觉得这声音跟蜜糖似的,一直甜到心坎里去了。
“好是好,就是唱的都是些乡下小调。”
炀帝抿了口酒,转头对侍立一旁的世充说,“把《清夜游》的曲谱记下来,教她们唱。”
这《清夜游》是炀帝亲自写的曲子,东都的宫女们个个都会唱。
世充拿着纸笔,把曲谱一句句记下来。
要说这吴地的姑娘就是聪明,有一半人识字,跟着念几遍就记住了。
“你们几个先跟着唱。”
世充点了几个人。
那几个姑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怯场。
其中一个扎着双髻的姑娘壮着胆子先开了口:“清夜...游...”
“不对不对,”世充摇头,“‘夜’字要拖长些。”
那姑娘又试了试,这回果然有模有样。
其他人见状,也跟着唱起来。没过多久,整个船舱里就响起了婉转的歌声。
“好!”
炀帝拍案叫绝,“奏乐!”
乐师们连忙拿起乐器。
一时间,丝竹声声,伴着姑娘们清亮的嗓音。
炀帝端着酒杯,眯着眼睛听得出神。
“陛下觉得如何?”
世充小声问道。
“妙!”
炀帝咂咂嘴,“吴侬软语配上朕的曲子,倒也别有一番风味。”
隋炀帝一边喝酒一边听着,只听到清亮的歌声悠扬回荡。
歌词大意是:
洛阳城里宁静的夜晚,只见碧蓝的云彩散尽,清凉的天空像水一般澄澈。
不一会儿,山河变得明亮,银河悄然无声,一轮金色的圆月升上天空,照耀着华丽的楼阁、晶莹的宫殿,整个世界清澈透明,美得无与伦比。
这样美好的夜晚让人心醉,成千上万的车马在此游赏,宽阔的御道平坦如磨石,马背上的乐声悠扬动听,车驾中的宴席珍馐美味。
细数历史,能有几人不感叹这繁华盛世的奢靡?
但要记得,这曾是隋朝那位潇洒的王妃和风流天子的时代。
这就是当时流行的《清夜游》曲词。
炀帝眯着醉眼,瞧着眼前这群吴地来的姑娘们,越看越欢喜。
这些女子不仅模样水灵,一张张小嘴更是跟抹了蜜似的,哄得他心花怒放。
酒过三巡,他红着脸笑道:“朕今日高兴,得留几个可心的在身边伺候。”
王世充多机灵啊,一瞧这阵仗,心里立刻跟明镜似的。
连忙起身告退:“陛下尽兴,微臣先行告退。”
退出大殿时,他嘴角却忍不住上扬——这昏君,果然又犯老毛病了。
炀帝哪管旁人怎么想?
大手一挥,挑了几个最会说话的吴女带进寝宫。
纱帐一落,烛影摇红,帝王快意,自然随心所欲。
可没过几日,他又觉得索然无味,推开雕花窗,望着园中凋零的琼花,没精打采地叹气:“花开易谢,还不如去别处寻点乐子。”
贴身太监看他闷闷不乐,赶紧凑上前:“陛下可是想出去走走?”
炀帝眼睛一亮,拍案而起:“说得是!
朕要去会稽,看看江南风光!”
说着就来劲了,立刻下旨:“传朕口谕,即刻开凿江南运河,朕要坐着龙舟直下余杭!”
工匠们接到圣旨,个个愁眉苦脸。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工匠擦着汗,小声嘀咕:“八百多里水路啊,哪是说挖就能挖通的?”
可皇帝的金口玉言,谁敢说个不字?
成千上万的民夫只得日夜赶工,凿石挖土。
炀帝却在行宫里坐立不安,急得直跺脚:“怎么还没修好?”
侍从战战兢兢地回话:“陛下,这工程实在浩大......”
炀帝不耐烦地摆手:“罢了罢了,朕再等等。”
嘴上这么说,心却早飞到了江南。
只是运河一时半会修不好,他也只能干着急。
话说这一日,朝廷接到了虎贲郎将陈棱的捷报。
怎么回事呢?
原来是陈棱发兵航海,去攻打琉球。
这一仗打得那叫一个漂亮,直接把琉球给攻破了,还击毙了琉球国王遏刺兜,最后俘虏了男女好几千人回来报功。
这陈棱还真是有本事,万里航海去打仗,还能大获全胜,实在是厉害。
说起这琉球,它是东海的一个岛国。
那里的风俗和倭人有点像。
这倭人,就是日本国。
日本可比琉球大多了。
在大业四年的时候,倭王阿每多利思北孤,在日本史里叫推古帝,给隋朝送了一封信。
信里写着:“日出处天子致书日没处天子无恙。”
炀帝看了这信,心里可不高兴了,立马传旨给鸿胪卿,说:“以后蛮夷的书信要是没礼貌,就别给我看了。”
旁边有人就说了:“陛下,这倭王也太不懂规矩了。”
炀帝皱着眉头,冷哼一声:“哼,无礼之徒。”
到了第二年,朝廷就派文林郎裴清出使倭国。
没想到,那倭王对裴清还挺客气,招待得十分周到。
这倭王也是会做人,知道给隋朝点面子。
之后,倭王还派了使者跟着裴清一起,带着当地的特产来隋朝进贡。
你瞧,这一来一往,倒也让两国之间有了点交流。
炀帝把倭国使者叫来当面询问,这才知道在倭国的东南方向,还有个琉球国。
于是,他就派了羽骑尉朱宽出海,带着诏书去琉球国宣抚。
朱宽到了琉球,跟那国王说明来意,可这国王根本不把诏书当回事,直接就拒绝了。
朱宽一看这情况,也没辙,只好回来向炀帝报告。
炀帝一听,火了,立马下令让陈棱去攻打琉球。
陈棱带着人到了琉球,一番征战,还真把琉球给灭了。
这之后,炀帝又把心思打到了高丽国头上。他想着,得让高丽王高元入朝拜见自己。
炀帝在突厥的时候,就跟高丽的使臣说过,让他们国王来朝贡。
这都过去两年了,那高丽王压根没动静。
这次再派人去征召,还是不见高元来。
炀帝这下可真怒了,马上就打算亲自带兵去征讨。
他下令让天下的富民都买马,把马送到军中服役。
这马的价格一下子就涨上去了,一匹马贵到十万钱。
他还命令戍官镇将,仔细检查武器装备,必须得是又精又新的。
要是发现有质量不好的,立马斩首,绝不饶恕。
为了这征讨高丽的事儿,整个中原又开始动荡不安了。
唉,好好的天下,本来没什么大事儿,就因为这炀帝瞎折腾,搞得鸡飞狗跳。
真是“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啊。
到了大业七年的仲春,炀帝从江都出发了。
他带着好多宫女,依旧驾着那华丽的龙舟。
沿着永济渠一路向北,朝着涿郡进发。
“这趟去涿郡,定要让那高丽见识见识我大隋的威风!”
炀帝坐在龙舟上,一脸得意地说道。
途次,炀帝颁下诏书,昭告四方:“不论远近将士,都要到涿郡会齐,咱们东讨高丽!”
这诏书一下,各方将士都开始准备起来。
同时,炀帝又敕令幽州总管元弘嗣:“你速往东莱海口,给朕造船三百艘!”
元弘嗣哪敢违抗,急忙带着属吏,日夜监督着造船的工役。
那些工役们可就惨了,整日立在水中,一刻都不能休息。
时间一长,从腰以下都生了蛆,几乎十个人里就死了三四个。
有人偷偷抱怨:“这日子可怎么过啊,天天泡在水里,命都快没了。”
另一个人叹气道:“没办法,皇命难违,只能熬着。”
元弘嗣看着这些惨状,心里也不是滋味,但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催促。
炀帝可不管这些民夫的死活。
他又下令:“发江、淮以南水手万人,弩手三万人,岭南排镩手三万人。”
还饬令河南、淮南、江南三处,“造戎车五万乘,送到高阳,用来载衣甲幔幕,让兵士们自己拉着去军中。”
大臣们在一旁劝道:“陛下,如此大动干戈,百姓怕是承受不住啊。”
炀帝却不耐烦地说:“朕要征讨高丽,这点付出算什么!”
最后,炀帝又下令:“再调两河民夫,供给军需。”
这一道道命令,让百姓们的生活更加艰难。
但在那高高在上的炀帝眼里,这一切似乎都微不足道。
隋炀帝又征调了江淮地区的民船,把黎阳和洛口各个粮仓的大米,全都运往涿郡。
一时间,江面上密密麻麻全是船只,船头船尾相连,足有一千里长。
负责运输的民夫常常多达好几十万,从早忙到晚,片刻不得休息。
日子久了,民夫们一个接一个地死去。
有个民夫向旁边的人抱怨:“这没日没夜地干活,哪是人过的日子啊!
累死累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另一个民夫无奈地摇摇头,叹了口气说:“唉,皇上下的命令,谁敢违抗啊,不干也不行,说不定哪天就把命丢在这儿了。”
隋炀帝一路来到涿郡,住在临朔宫里。
他下令给所有的文武官员安排宅院居住。
可他自己一进了宫,就和以前一样,整天沉溺在美酒和女色之中。
朝堂上呢,早上刚下令征粮,晚上又开始征兵,一道道命令不断下达,根本不管士兵和百姓的死活。
而且运输的道路上困难重重,粮食和物资转运十分艰难,征调的士兵和百姓一时半会儿根本没法集合到一起。
大家也没办法,只能一天天地硬撑着。
有个小官对上司说:“大人,现在道路不通,转运困难,士兵和百姓实在很难按时集合啊。”
上司皱着眉头说:“皇上就是这么下的命令,我们能有什么办法,只能尽力去做了。”
从大业七年的初夏开始,一直到第二年的初春,全国各地的士兵和百姓才陆陆续续地聚集到了涿郡。
这故事到这儿先告一段落,后面还会发生什么呢?
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一章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