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精神清醒过来,右手拿着玉佩,左手挠了挠头,嘟嘟囔囔的,最后朝门外人说了声:“你等会。”
眼下正值深秋,那“乞丐”点点头,看着小厮关上门,裹紧了身上的衣裳,坐在门前呆愣愣等。
过了没多久,就听见门内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乞丐”从台阶上起身,腿有些颤颤巍巍地站不稳。
“吱呀——”
朱红色的大门从里面被打开,那小厮头上流汗,喘着气朝她说道:“真不好意思,咱们公子让您请进。”
因为看不出男女,他只好把门拉得更开,嘴上说着:“呃……您请您请。”
小厮在前面带路,门口的“乞丐”吸了吸鼻涕,手上裹紧衣裳的动作松了松,脚步跟上去。
进到正堂,只见一位锦衣男子从坐着的椅上迅速站起,似是等不及了,不像平日里端庄自持的做派。
“表妹。”
陈启玥看到眼前人,眼睛先是一亮,而后上下打量一番后,两条秀气的眉朝中间蹙起。
“表哥。”
云兮揽着衣服想上前,可一想到如今自己这副样子,又不禁有些脸红,脚步逐渐慢了下来。
旁边随侍的小厮,一听到公子这么称呼,眼都瞪得老大——这个乞丐,是公子的表妹?
这……
“你先下去吧。”
听到云兮开口,陈启玥这才注意到旁边的小厮,沉声吩咐道。
“表妹。”
直到小厮离开,男人才露出温和的表情,看着眼前人浑身泥泞,面上不自觉露出心疼的情绪。
“表妹,你……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前几天不是还在侯府,怎么如今变成这幅样子了。
不得不说,陈启玥见到云兮,心里可谓是又喜又忧。
前些天刚离开侯府时,知道她处境艰难,他更加痛恨自己怎么这样没本事,当初在常州的时候就不该让季钰把她带走。
那个薄情的男人,这样把表妹掳走,又不好好待她。他无颜面对九泉之下的姑母。
“表哥,可否容我洗漱一番。”
云兮环视一周,没见到一个丫鬟,恐怕是陈启玥事先已经吩咐底下人退下了,心头的紧绷感逐渐褪去。
这也正和她意,她来到陈家的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男人目光炯炯地看她,着实把她看得不好意思,云兮也不是一个能脏兮兮地面对别人目光而面不改色的人。
如今身上不爽,她只想好好清洗一番再说话。
“好。我让倩倩来伺候。”
自从云兮离开,倩倩便被他分配到一个小院子做洒扫的活。
陈启玥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留着一间空屋子,但……现在看来,这间屋子,终于要迎来它的主人了。
早就起身的倩倩正准备修剪花草,却忽然被公子叫来,以为自己是犯了什么错,心里有些紧张。
虽说公子平日待底下人温和,可毕竟是主子,没有威严怎么立足,也只有在表小姐面前才会展露那么温和。
可见到脸被擦洗干净的人,倩倩不由得惊喜:“表小姐!”
“倩倩,你先带表小姐梳洗一番。”
陈启玥咳了一声,倩倩这才注意到他,她眼睛弯成笑意的形状,看着眼前的云兮,连声说“是”。
虽然说不知道表小姐怎么这副样子,可能回到陈府便好。
热气氤氲地抚上女人白里透红的脸颊,把两颊熏得微红,一只干净白皙的脚踏进浴桶里,云兮沉在水中,心里喟叹一声。
“姑娘,您……怎么忽然回来了?不是跟着那季大人回府了吗?”
倩倩对着那白皙挺直的背咽了咽口水,把热巾盖上去,见眼前人缩瑟了下,露出蝴蝶骨来。
虽说她是府里的下人,可不见得什么也不晓得,毕竟是跟着陈启玥走南闯北的下人,哪能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于是,来到京城后不久,她就知道,原来被派去常州的那个季大人,是侯府的大公子,也是那个传说中的大将军。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侯府大公子还没被封为世子。
想到这,倩倩不由得看了眼眼前沐浴的云兮,不妨听到她说。
“我……是偷跑出来的,所以穿着成这副模样。”
云兮的语气充斥难堪,她垂下眼,背部都似乎弯了些。
这足以倩倩脑补出许多事。
她听说,那季大人家里是有妻室的,都成亲两年多了,可表小姐是今年才碰上他,所以表小姐必定是进府做妾。
“表小姐,您别难过,我不问了。”
“反正,如今您回来了,咱们家主会照顾您的。”
云兮似有似无地点点头,心里却想着昨晚的事。
昨天晚上,听到有刺客,她先是吓了一跳。还没等反应过来,车外就传来兵刃相碰的金属声。
越是遇到这种紧急情况,她的心反而沉静下来,趁着车外打得火热,云兮悄悄掀开窗边的帘。
只见一伙黑衣人,约莫三十来个,都冲着马车这边来。
他们黑压压低上前,一开始还有人数优势,看似是墨书这边不敌。
可渐渐地,随着倒下的人越来越多,剩的那十几个,全在墨书他们手下切白菜似的倒了。
两伙人交战正酣,无暇顾及马车这边。
当时,马车内一片漆黑,云兮阖上帘子,心脏怦怦乱跳,像是要冲破耳膜。
外头的声音越来越小,一个大胆的想法浮上她的心头。
既然现在没有人关注到她,何不趁着这时候逃跑。
季钰不能尽信,更何况,若是去了庄子上,全是他的人,那她就完全没有任何和外界联系的手段了。
云兮右手捏紧坐垫,纯白的贝齿咬着下唇。
忽然,她的手腕像是碰到了什么,云兮伸手一摸,原来是走前装的包袱。
盯着包袱,她紧张得吞了吞口水。
于是,就这样,趁着两伙人打得正焦灼的时候,借夜色的遮掩,一个小巧的身形从马车上悄无声息地离开,直奔树林。
云兮知道,墨书他们一定会很快察觉到她不见了,所以她没想着能跑的过他们,只是找了个隐秘的山洞,洞口淹着许多树枝。
夜晚的树林本来就暗,月光透不进来,再加上她一路上做的误导标识,他们想找到她可谓是困难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