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晚执拗地看着裴烬,但还是被裴烬按了回去。
在这个问题上他是真的霸道到过分,尤其是现在,他三两下扒了姜晚的衣服,给她裹了一层毯子。
那毯子灰扑扑的,是墙边那个小床上的,和其他物品一起被丢弃这儿,看着还算干净,眼下状况煎熬,只能抖抖灰将就着用,要不然实在太冷了。
裴烬把裹着毯子的姜晚抱到小床上,火炉燃烧正旺,这个废弃的哨塔内温度渐渐升起,她的手脚也有了一丝暖意。
温度上来了,人也就犯困了。
姜晚强撑着打起精神,她仍旧惦记着裴烬的伤,催促道,“我没事了,你先看看自己的伤口,没有医药那些,还得想想办法处理……”
裴烬嗯了一声,嘴上应得好好的,可他拧干了湿衣服,先把姜晚湿漉漉的头发擦了个半干,有火炉在边上烘烤,热度传过来,头发很快就能干。
这样就不会那么难受了。
姜晚急得想推他,“你快点呀。”
裴烬这才着手处理自己的伤口,没有医药也没有绷带,消毒清创都是最原始的方式。
他背过身没让姜晚看见,但姜晚的视线一眨不眨,定定落在裴烬身上,追随着他的一举一动,他挪动到哪里她的目光就跟到哪里,不肯移开。
也不知道裴烬是怎么处理的,缺医少药,其实也做不了什么,姜晚皱着眉,怎么也放心不下。
“你冷不冷?”姜晚往小床里侧挪了挪,掀开毯子道,“脱衣服,上来。”
裴烬挑了一下眉。
姜晚催促,“快点!”
裴烬这才动了。
火炉里添了足够燃烧的木头,火焰的温度炙烤,丢在一旁的衣服慢慢烘干。木制的小床上,两人依偎,彼此的心跳和体温毫无遮挡的传递。
姜晚闭着眼睛,感觉到裴烬的胸腔震动了一下,她睁开一只眼睛看向他,问,“笑什么?”
裴烬没说。
姜晚也想笑,谁让这样的时刻显得狼狈呢,但她又笑不出来,肩上和脚上的伤口存在感明显,刺凌凌的疼。
姜晚的脑袋在裴烬的颈窝处蹭了蹭,她寻了个相对舒服一些的姿势,然后重新闭上眼睛。
困意在不知不觉中涌来,姜晚还想抵抗,但裴烬摸了摸她的头发,轻声哄道,“放心睡吧,我在。”
这句话就像是开启了一个什么开关,姜晚很快就睡着了。
可能是发烧的缘故,思绪混沌,脑子也有些不太清醒,姜晚做了一个接一个的梦,最后甚至梦到了同样被水卷走的季庭礼。
梦里,她就站在岸边静静看着,目睹着季庭礼的狼狈和挣扎,冷眼旁观,恨不得他再沉得快一些。
也确实得偿所愿。
可就在那一刻,水里伸出来一只冷白的手,紧紧抓住了她的脚踝。
原本已经沉下去的季庭礼从水里冒出头,冲她勾起唇角,露出一个玩味又阴冷的笑,“你还要逃去哪里?嗯?”
姜晚一下就给吓醒了。
醒来时,四周光线昏暗,窗外是淅沥沥的雨声,火炉许久没添柴,火焰小了很多。
小床另一边空荡,裴烬不见了。
姜晚一激灵,困意全消。
她掀开毯子起身,这才闻见自己身上一股又清甜又苦涩的草药味,肩上和脚上的伤口被重新处理过,绑着的布条是裴烬衣服上撕下来的。
显然,在她睡着的这段时间里,裴烬出去找了草药,给她处理了伤口和降温。
姜晚匆匆穿上一边已经干透的衣服,一瘸一拐出去找人。
哨塔外还在下雨,但看天色应该是下午四五点,天还没黑,但山里的气温明显在降低,姜晚刚一出门就感觉到一阵寒气拂面,冷得她下意识裹紧了衣服。
沿着地面的脚印,姜晚往前走,沿路还找了根能当拐杖的树枝,杵着能省不少力。
大概走出两百米左右,那一片的树木比较密集,遮天蔽日,将光影全部隔绝,在那光影之中,姜晚看见了一道高挑修长的背影。
“裴烬——”
姜晚喊了一声,同时加快了脚步朝着裴烬走去。
哨塔里的木柴没有了,今晚可能要在这里过夜,姜晚心里盘算着,待会儿要多捡点树枝木柴回去,这座山没被洪流波及,入夜了也不知道会不会有野兽什么的……
心里这么想着,脚下也却走越近。
直到面前那道修长高大的身影回过头。
姜晚猛地后退一步。
那遮天蔽日的密林下,雨滴不断从叶片上滑落,折射出一道道银线,而眼前的人置身于暗影中,几乎要和那片黑雾融为一体,影影绰绰的光照映了他的脸。
是季庭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