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晚俯身,捧着裴烬的脸亲了过去,两人呼吸交织,鼻尖贴着鼻尖,谁的状况都不好,只有同样的狼狈和更狼狈。
姜晚重重在裴烬唇上咬了一口,看似恶狠狠,但实际根本就没多少力气,只有那一双眼睛依旧亮得惊人,透着清冷又决绝的光。
“上来,不然我跳下去!”
“……”裴烬一时竟然无言以对。
别的威胁没用,但偏偏这个最奏效。
裴烬叹了口气,借着姜晚伸来的手,强撑着从汹涌的水里翻身上岸。
这个过程说来容易,可两人在水里泡了近两个多小时,体力早已耗尽。
尤其是裴烬,他把姜晚护在怀里,在水流的冲击中抓不到着陆点,同时还要时刻关注姜晚的情况,让她浮在水面不沉下去,不被激流卷走,属实不易。
更别提水里还有那么多看不见的威胁。
那被洪水折断的树木,那尖锐又笔直的树干、锋利的石头、锈迹斑斑的铁片和垃圾,甚至还有一些卷过来的藤蔓野草荆棘……
看不见的东西太多了。
也幸好两人被洪流冲到的这个位置有个峰峦斜角,勉强得以喘息,能借力翻上岸。
太冷了。
浑身湿透还满是泥沙,又渴又累又狼狈。
身上的手机和其他通讯设备早就在水里被冲走,无法联系外界,只能等自己人找过来。
姜晚看了周围一眼,到处都是水和山,不知道这里是哪里,是在阿林都还是在别的地界。
“我们去那边,那座山上好像有栋建筑,这里太冷了。”
姜晚环顾一圈,艰难地指了个方向,抬手时才发现自己肩上的伤口痛得厉害。
本来就没愈合,又挖出了那个定位器,哪怕沈司遇后来给她处理包扎了伤口,可在洪流里泡了那么久,伤口很有可能是感染了。
姜晚没吭声。
她试着挪了挪脚步,左脚踝上传来的剧痛明显,但咬咬牙的话,勉强也能走。
姜晚拉着裴烬的手往前,走出两步才发现裴烬仍旧在原地没动。
“怎么不走?”姜晚下意识问了句,刚要回头看他,却被他轻轻按了回去。
裴烬道,“这里风大,我们走。”
“哦……”
往前走了两步,姜晚突然停下。
她猛地回头看向裴烬,二话不说直接动手去扒裴烬的衣服,裴烬躲了一下,带着几分惯有的笑意调侃道,“干什么,光天化日的,这合适吗宝贝?”
姜晚都懒得接这个话茬,他越是躲,她就越要看。
之前在被洪水冲走的时候,水里有个不知道什么东西的物体,那时姜晚隐约看见了一点轮廓,但有裴烬护着她的身体,那东西在撞过来后就顺着水冲走了。
她以为没事。
因为裴烬没有一丝一毫的异状。
但又怎么可能没事。
她被洪水冲走的时候,是裴烬用自己的身体紧紧护着她,为她隔绝了所有的障碍和威胁,除了浑身湿透以及原本的伤势以外,她几乎没再受额外的伤。
姜晚三两下扒了裴烬的衣服,他想抵抗都没拦住。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裴烬腰腹处连带着后背那一大片,一道又深又长的伤口,皮肉翻卷,已经被水泡得发白,光看着都触目惊心!
“你……”姜晚话到嘴边不知道该怎么说,又气又恼,更多的是无力。
没有医药,没有急救用品,甚至没有干净的水源,这么下去很容易感染的。
“别担心,不疼。”裴烬哄着姜晚,为了逗她,他顿了顿,带着笑意补了一句:
“没事,没伤到肾。”
“……”
姜晚瞪了裴烬一眼。
裴烬摸摸姜晚的脸,可面色一变,刚刚的笑意荡然无存,“怎么这么烫?”
姜晚明显是发烧了。
她额头滚烫,就连脸色也有些微微的红,只有一双眼睛仍旧清明,看不出丝毫的异状。
但身体不会骗人。
姜晚立刻躲开了裴烬的手,有些心虚地移开视线,“我也没事,不用担心。”
裴烬刚刚还云淡风轻的模样消失不见,眉头皱起不说,脸都沉下来了,他沉默到一言不发,丝毫没管自己身上的伤,在姜晚面前半蹲下,“上来。”
姜晚没觉得自己有哪里不舒服,反而是裴烬身上的伤口她看着难受,着急道,“我能走,不用你背,你身上的伤口得先处理一下。”
裴烬不说话,身上的气势挺冷,他修长的手臂一捞,强行把姜晚背起来然后一步步朝着那座山上的建筑走去。
姜晚挣扎了几下,但又怕按到他的伤口,幅度不敢太大,催促道,“放我下来,你的伤口还没扎紧,不能这样受力……”
“乖点,别乱动。”裴烬在姜晚屁股上轻轻拍了一下,“等你好了想怎么样都可以,但现在得听我的。”
从这里到那栋建在山上的建筑,原本挺长的路,两人要是互相搀扶估计都要走大半个小时。
可裴烬背着姜晚,才用了不到十分钟。
山上那栋建筑没人住,原来应该是个什么哨塔,看着已经废弃多年,里面蛛网和灰尘堆积很厚。
但幸运的是,里面有人生活的痕迹,遗留了好些用品,有火炉和木柴,以及一些锅碗瓢盆。
姜晚眼前一亮,“好东西!”
裴烬检查了没什么危险,就把姜晚放了下来,然后用打火石生火,墙角的稻草卷成一团,点燃了塞进火炉里,又慢慢添柴,里面的东西干燥,烟雾过后,火炉就这么升起来了。
“先把衣服脱了烤干。”
“先给你处理伤口。”
裴烬开口的同时,姜晚也开了口。
两人谁也没让谁。
一个担心对方发烧降不下温度,一个担心对方的伤口想要先处理。
何尝不是因为在意?落在自己身上的痛感觉不到,甚至不当一回事,可同样的伤落在对方身上,不论轻重,都心疼到无法接受。
裴烬无声笑了一下,他在姜晚通红的眼角处吻了吻,“乖宝宝,听话好不好,你不让我先把你看顾好,我死也不能闭眼的。”
“呸!”
姜晚气得脸和脖子都红了,别的时候无所谓,但在这样的境遇下,她眼皮狂跳,觉得这话不吉利,一点都不吉利。
就好像眼前的人随时随时都会离她而去。
“呸呸呸!”姜晚揪着裴烬的领子,向来清冷理智的眼眸逐渐被猩红和委屈替代,“我不准,听见没有,我不准你说这话,更不许你出事!”
裴烬擦去姜晚脸上的污泥和眼泪,亲吻着她的鼻尖,眉心,再到她紧抿的唇。
姜晚仰起头,在裴烬下巴处咬了一口,只有感觉到他温热的皮肤,她才觉得眼前人是真实的。
这次,她想抓紧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