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家仡佬,本应是播种希望的季节,如今却笼罩在阴云中。江河站在村头的老槐树下,看着这个他誓死要守护的村庄,心中涌起难言的苦涩。
\"乡亲们,日本人就要打过来了!牛角山里已经备好了粮食和住处,大家要尽快撤离!\"江河的声音在村子上空回荡,却像石子投入深潭,只激起零星的水花。
村民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交头接耳,脸上写满了犹豫和不信。
\"说得轻巧,这地里的庄稼怎么办?\"
\"我那两间泥房可是刚翻新的,就这么扔了?\"
\"鬼子真会来这穷乡僻壤?\"
这样的“不情不愿”还是好的,还有一种人简直就是“狗咬吕洞宾”。
——一个尖利的声音划破了嘈杂:\"大家别听他胡说!\"
苟菊花扭着腰从人群中走出来,手里挥舞着一张不知道从哪里搞到的皱巴巴的传单。
\"我可是听说了,皇军是来帮咱们建立'王道乐土'的!\"她故意拉长声调,眼睛斜睨着江河,\"这些年,凭什么他们几家吃香喝辣,咱们还住这破屋烂瓦?\"
人群开始骚动,不少人露出赞同的神色。
苟菊花见有人响应,更加得意:\"要我说,日本人就是来收拾这些有钱人的!咱们穷老百姓怕什么?他们走了正好,咱们就住进他们的大砖房去!\"
\"你!\"二愣气得就要冲上去,被江河一把拉住。
干娘颤巍巍地走过来,拉着江河的衣袖低声道:根子,要不……要不咱们再等等?这一走,房子可真要被他们占了去啊!\"
江河看着干娘花白的头发,心中一阵酸楚。他知道,老人一辈子攒下的家业,说什么也舍不得丢下。
夜幕降临,皮家仡佬陷入前所未有的沉寂。江河独自坐在院子里,望着满天星斗出神。
大夯轻手轻脚地走过来:\"根子,我们挨家挨户问了,全村20多户,愿意上山的没几家。就连我爹我娘都说……说要留下看看情况。\"
江河苦笑:\"是啊,穷家难舍,故土难离。可是等鬼子来了,想走就来不及了。\"
\"七七事变后不久,冀南就沦陷了,但安南……\"江河喃喃自语,突然眼睛一亮,\"是了,安南要到明年才会陷落!事情还有转机!\"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急促的打门声。三江红和三江好、小伍子风尘仆仆地闯进来,脸上带着罕见的凝重。
江河心里没来由地就是一紧。
\"周兄弟,这是老隋发来的!\"三江红从怀里掏出一份被汗水浸湿的电文,声音颤抖。
江河接过电文,手指因为紧张而微微发抖。当看到一个新编连\"几近全部阵亡\"时,他的脸色已经发白;看到\"老唐重伤断臂\"时,拳头不自觉地握紧;当看到\"皮若韵与掩护战士同时失联\"时,他只觉得天旋地转,一把扶住桌子才没有倒下。
虎子没了,已经让江河心里疼得要死,但寻个时候他必须要挺住,否则皮若韵就会崩溃,但现在皮若韵失联,能有几分生还的可能?
江河站直身体,我要去东北一趟,\"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三江红来了劲:\"我和你姐夫陪着你!反正厨师是咱东北军的老人!店交给他放心的很!\"
“哥!我也去。”小伍子说。
安顿好家里,只说出趟远门。
夜色如墨,江河带着三个人开着那辆德制汽车再次向北。
\"根据最后的情报,皮小姐应该是在黑山咀一带失联的。\"三江红压低声音,\"那里现在是敌占区,鬼子设了三道关卡。汉奸队伍还在搜山。\"
江河眼神冷峻无言。
一路无话,只有发动机的轰鸣在夜空中回荡。凭着伪造的冰城警察厅证件,他们的车子顺利通过关卡。
长话短说,反正就是一路急赶。
趋近张广才岭,天色还是凌晨的雾蒙蒙,毫无征兆地,一队人影从路旁的林子里窜出来,拦住了去路。为首的是个穿着伪满保安军制服的中年汉子,满脸横肉,手里提着驳壳枪。
\"停车!接受检查!\"那汉子粗声粗气地喝道,手中的手电筒直接照向车内。
江河镇定地摇下车窗,递出证件:\"冰城警察厅,执行公务。\"
那汉子接过证件,装模作样地看了看,眼睛却不时瞟向车内:\"皮科长的队伍早就收队的,现在这里由我们保安军负责,长官这是要干什么?\"
皮科长?原来是皮木义带队搞的这次行动,真他妈的冤家路窄啊。
“有一个女的没抓住,皮科长让我们过来问一下有没有线索。”江河边说边把一张皮若韵的照片递上去。
那汉子接了,看了一遍把照片还上来:“这女的是什么人啊?皮科长已经说过了,见到她要抓活的的……我们现在就是主要在找她。”
江河几个人对视一眼,相互点头,江河说:“你给我们大概指一个方向,我们几个也参与进来!”
那汉子上赶着巴结:“长官,我派两个人给你们带路。”
那辆德制汽车立即悄无声息地滑进路旁一处茂密的灌木丛中,很快就被自然植被完美隐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