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隋领着戏班子,贴着山海关的城墙根儿一路向北,倒也算顺当。可眼瞅着就要钻进那片熟悉的、能藏住千军万马的老林子根据地了,晦气事儿撞上门来——山道拐弯处,直接和一支出来“清乡”的鬼子伪军混编排撞了个正脸!
领头的鬼子军曹,矮墩墩的像头野猪,三角眼在戏班子里扫了一圈,猛地钉在几个女演员身上。那眼神,跟饿狼见了血食似的,黏糊糊地冒着邪光,舌头不自觉地舔了下厚嘴唇。“花姑娘!哟西!大大的好!”他咧开嘴,露出满口黄牙,一股子酒气混着腥膻味儿就喷了出来。他身后几个二鬼子伪军也跟着嘿嘿淫笑,枪口有意无意地抬了抬,把戏班子的去路堵得死死的。
戏班班主老赵头心里咯噔一下,硬挤出点笑模样,点头哈腰地上前:“太君,行行好,咱们就是跑江湖混口饭吃的草台班子,您高抬贵手……” 他一边说,一边暗暗摸向怀里揣着准备买路的几块银元。
“八嘎!”鬼子军曹粗暴地一挥手,打掉了老赵头递过来的银元,叮当几声滚落雪泥里。他根本懒得听,那对三角眼就死盯着一个吓得脸色煞白的姑娘,喉咙里咕噜着:“这个!还有那个!带走!慰劳皇军!” 他身后的伪军排长也狐假虎威地吆喝:“听见没?太君看上你们戏班子的角儿了,是你们的福气!快,把那俩小娘们儿拉出来!”
几个伪军端着上了刺刀的三八大盖,狞笑着就往前挤,伸手就要去拉扯那几个女演员。戏班里的男人们攥紧了拳头,眼珠子都红了,可看着那黑洞洞的枪口,又不敢真扑上去拼命。女演员们尖叫着往后缩,花容失色。
老隋的眼神瞬间冷得像冰窟窿。刚才那点想“破财消灾”的心思彻底没了。他眼角余光扫过自己那十二个兄弟——这帮被江河用近乎残酷的法子操练出来的“尖刀”,此刻像绷紧的弓弦,眼神锐利如刀,只等他一个信号。老隋垂在身侧的手指,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大拇指在食指关节上轻轻一磕——这是动手的暗号!
几乎就在老隋指关节发出那声轻微脆响的同时,十二道人影如同蓄势已久的猎豹,猛地从戏班人群的缝隙中、从马车后、甚至是从看似吓瘫在地的姿态中弹射而出!没有一丝多余的呼喝,动作快得只留下残影。
离鬼子军曹最近的两个“尖刀”,一个像是被伪军推搡着踉跄向前,却在贴近的刹那,左手如铁钳般猛地锁死军曹拔刀的手腕,右手一抹寒光(那是藏在袖筒里的特制薄刃刀片)闪电般划过军曹的颈侧动脉,力道精准得只发出“嗤”一声轻响,滚烫的血箭瞬间飙射出来,喷了旁边一个刚想抬枪的伪军一脸!另一个则如同鬼魅般贴上了伪军排长,膝盖狠狠顶在其后腰眼上,趁其剧痛弯腰的瞬间,同样精准的一记抹喉!
另外十人更是分工明确。四人如同狸猫般矮身蹿向队伍两侧端着歪把子轻机枪的鬼子机枪手。鬼子兵刚把手指搭上扳机,就觉得后颈一凉,冰冷的利刃已经切断了他们的生机,尸体被顺势轻轻放倒,没发出一点声响。剩下的六人则扑向了那些端着步枪、还有些发懵的伪军。捂嘴、锁喉、刺入要害(用的是特制的、带血槽的军刺,放血快且无声)……动作干净利落,配合默契到了极点。一个伪军刚觉得脖子一紧想挣扎,就感觉心口一凉,所有的力气瞬间被抽空。
整个过程,快!狠!静!只有利刃切开皮肉筋骨的轻微“噗嗤”声、尸体倒地的闷响,以及被捂住口鼻发出的短暂而绝望的呜咽。风依旧在吹,枯枝沙沙作响,掩盖了这短暂而致命的杀戮交响。从老隋发出信号到最后一个伪军捂着喷血的喉咙软倒在地,前后绝不超过三分钟!一个排二三十号鬼子伪军,连一枪都没来得及放,就全成了迅速冷却的尸体。
戏班子的人都傻了,木头桩子似的杵在原地。班主老赵头张着嘴,烟袋锅掉在雪里都没察觉。刚才还吓得发抖的女演员,此刻瞪大了眼睛,看着那十几个刚刚如同杀神降世、此刻却已经在默默擦拭刀刃上血迹的男人,眼神里除了后怕,更多了一种难以言喻的震撼和……感激。其中一个差点被拖走的姑娘,嘴唇哆嗦着,想说句谢谢,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只是死死攥住了旁边姐妹的手。
“愣着干什么!等鬼子大部队来收尸吗?”老隋低喝一声,他声音不高,却像鞭子一样抽醒了众人。
戏班子的男人们这才如梦初醒,赶紧跟着十三个“尖刀”行动起来。扒下鬼子伪军身上还算厚实的棉军装、收缴所有枪支弹药(三八大盖、王八盒子、歪把子机枪子弹、手榴弹,收获颇丰)、卸下他们马车上的几袋粮食……动作飞快。尸体被拖进旁边的深沟,胡乱掩上泥土枯枝。很快,除了空气中残留的淡淡血腥味和几处凌乱的脚印,这片山道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只有戏班子里的人,心还在怦怦狂跳,看着前面那十三个沉默赶路的身影,感觉既陌生又无比踏实。
溯风抽打着老林子的枯枝,发出刀子刮骨般的声响。老隋和那十二个被江河操练出来的“尖刀”,终于把戏班子的道具箱拖到了密营。箱子一撬开,油布裹着的铁疙瘩、黄澄澄的金条、码得整整齐齐的银元法币,还有几十盒印着洋文的盘尼西林,一股脑儿露了白。
“我的个老天爷!”刚升了团长的老秦,眼珠子差点掉进箱子里,他抓起一支崭新的“王八盒子”,冰凉的枪身让他手指头都哆嗦,“十二支短枪,两百条三八大盖,五挺歪把子,还有这两挺九二重家伙!金条银元,救命药……江河兄弟,真他娘的地道!这够老子拉起两个步兵连加一个机枪连了!”他搓着手,咧开嘴,脸上的褶子都笑成了沟壑。
老隋没接这茬,他搓了把脸,眼神里憋着股劲儿:“老秦,东西是好东西,周兄弟那边也不缺这些。可江河兄弟教给我们的本事,那才是真家伙。让兄弟们亮亮?”
老秦一愣,随即明白了,重重一拍老隋肩膀:“好!亮给老子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