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说最后一遍,”周秉义眼中凶光毕露,挣扎着想撑起身体,“把箱子给我!否则,老子现在就剐了你!反正……反正这船上死的人够多了,不差你一个贱骨头!”
就在他作势要扑向小伍子的瞬间——
“周秉义!”
一声炸雷般的怒吼,带着浓得化不开的血腥气和滔天的怒火,如同冰锥般刺穿了甲板上残留的喧嚣!
周秉义浑身剧震,如同被施了定身咒,脸上的疯狂瞬间凝固,化作极度的惊骇和难以置信!他僵硬地、极其缓慢地转过头。
只见入口处,火光与浓烟的背景下,江河如同从地狱血池中爬出的魔神,浑身浴血!那双眼睛,燃烧着比船尾余烬更炽烈的火焰,冰冷、残酷,死死地锁定了他!在他身后,是同样狼狈但安然无恙的翠云!
“周……江河?!”周秉义的声音陡然拔高,尖锐得变了调,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你……你没死?!”
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江河不仅回来了,还救出了翠云!那他刚才的所作所为……他刚才威胁小伍子、杀死船工、图谋财宝的丑恶嘴脸…岂不是全被看在眼里?!
“我……我……”周秉义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比死人还白,握着刀的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语无伦次地想解释,“我……我是怕这小子……怕他私吞……我是为了……为了……”
“为了你周家的财宝?为了你这条忘恩负义的老狗能活命?”江河的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温度,每一个字都像冰渣子砸在周秉义的心上。他一步步走来,沉重的脚步踏在焦黑的甲板上,如同死神的鼓点。
两个保镖看着杀神一样的江河,早跪下了。
小伍眼中爆发出狂喜的光芒:“哥!这老狗!他想杀我!想抢箱子!还杀了老赵叔和王大哥!”他指着地上的两具船工尸体,愤怒得浑身发抖。
江河的目光扫过地上的尸体,再看向周秉义,那眼神中的杀意已经凝成了实质!
周秉义彻底崩溃了!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他猛地丢掉短刀,不顾重伤的身体,挣扎着想要跪下磕头:“周……周英雄!饶命!饶命啊!我……我是一时糊涂!鬼迷心窍!这些……这些箱子里的东西,都归你!都归你!只求你放我一条生路!我周家……必有厚报!厚报啊!”
“厚报?”江河已经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涕泪横流、丑态百出的“大人物”,嘴角勾起一抹极致讽刺的弧度,冰冷得如同鬼跳岩的寒风,“你的‘厚报’,就是用刀对着救你命的人?就是杀帮你守船的同袍?”
他缓缓抬起了手中那把砍杀了刀疤李、依旧在滴血的厚重砍刀。刀锋在火光下反射着妖异的红光。
“不!不要!”周秉义发出绝望的哀嚎,拼命向后缩,眼中只剩下无边的恐惧,“你不能杀我!我是周秉义!我是……”
“你是什么?”江河打断他,声音如同九幽寒风,宣判了他的死刑,“你不过是一条恩将仇报、死有余辜的老狗!”
话音落,刀光起!
没有半分犹豫!没有一丝怜悯!
沉重的砍刀带着江河所有的怒火和鄙夷,划破浓烟,精准无比地劈下!
“噗嗤!”
刀锋入肉的闷响,干脆利落。
周秉义所有的求饶、所有的身份、所有的算计,连同他那颗肮脏的心,都在这一刀之下戛然而止。他圆瞪着充满恐惧和不甘的眼睛,身体软软地歪倒,脖颈处一道巨大的豁口,鲜血如同喷泉般涌出,迅速染红了他身下昂贵的锦缎袍子。
甲板上一片死寂。只有火焰偶尔的噼啪声和怒江永恒的咆哮。
江河看也没看周秉义的尸体,将砍刀在尸体的衣服上随意擦了擦血迹,还刀入鞘。他走到小伍子身边。
小伍子看着周秉义的尸体,又看看江河,眼圈通红,用力点了点头,哽咽道:“哥,箱子都在!”
江河的目光落在那四个木箱子上,又扫了一眼那两个从匪巢带回来的、本属于周家的包袱,嘴角那抹讽刺的弧度更深了。
“呵,”他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冷笑,带着劫后余生的疲惫,更带着看透世情的冰冷,“本想物归原主的。这下……倒真是省了。”
他弯腰,一把提起一个属于周家的包袱,那里是部分金银,金条挑出来扔给小伍:“这是咱们的”。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又抓起一把银元向幸存船工:“见者有份,都来!”
“谢谢!”
“谢谢周兄弟!”
……
船工们围了上来。
最后,两个保镖连带周秉义的尸体被江河踢着砸入翻滚的浊流,溅起巨大的水花,瞬间就被湍急的江水吞没,消失得无影无踪。
另一个包袱给了翠云!
翠云抱着怀里那个属于她自己的小包袱(里面是一些贴身细软和少量盘缠),看着江面消失的涟漪,又看看身边这个浑身浴血、行事决绝如修罗却又带着莫名悲怆的男人,眼神复杂到了极点。她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走到江河身边,撕下自己还算干净的衣襟内衬,小心地替他按压住肋下的伤口。
其他幸存的船工默默地看着这一切。他们看着周秉义的尸体和欺软怕硬的保镖入水,再看看那个为了他们这些“贱民”血战两场、此刻疲惫不堪的江河。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在幸存者心中弥漫。是劫后余生的庆幸,是对恩情的铭记,更是对江河那份决绝和干净的深深震撼。
江水依旧奔流不息,吞噬着罪恶与贪婪,也冲刷着这艘残破客轮上的血迹。船尾的火光渐渐微弱,浓雾中的神女峰轮廓模糊,那三盏惨绿的人皮灯笼不知何时已然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