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流昀的手彻底僵住。
听到这话,他并没有想象当中的喜悦。
陆淮来了,便代表陆淮还活着,那死的人就是……
不,江流昀不相信这个结果。
林知清那么狡猾,怎么可能就这么死了。
不会的,一定不会的。
“让所有人隐蔽,没有我的命令不许上前。”江流昀一边说一边往外走。
他站在高处,远远看着朝这边移动的那个一瘸一拐的黑点。
随着时间流逝,黑点变换为一个活生生的人。
他身着白衣,看上去有些瘦削,脸色苍白,毫无血色。
没错,是陆淮。
他手中还紧紧攥着一个东西,看上去有些眼熟。
江流昀看清了,但他还是急切上前想要确定自己的想法。
他足尖一点,毫不留情朝着陆淮打了一掌。
陆淮本就虚弱,根本没反应过来,直接被那一掌打倒在地。
他抹去嘴角的鲜血,一抬头就看到了江流昀,随后,抑制不住的恨意喷涌而出:
“是你,是你害死了阿清。”
江流昀根本没有将陆淮放在眼里,他紧紧盯着从陆淮手中拿到的东西——一支玉笛。
那是属于林知清的玉笛,上头的绿并不纯粹,还带着丝丝缕缕的血迹。
江流昀闭了闭眼睛,脑海中闪过林知清的音容笑貌,后悔、不甘、心痛的感觉轮番袭来。
林知清没有武功,大多数时候她都会准备许多毒药和暗器。
但这支玉笛始终是她的底牌和退路。
她不会轻易放弃玉笛。
也正是因为意识到这一点,江流昀的心疼得更厉害了。
林知清真的死了。
他立在原地,整个人像是霜打的茄子一样,面无血色。
他真的,完全地失去林知清了。
“你别动她的东西。”陆淮从地上爬了起来,直冲江流昀而去,想要抢夺那支玉笛。
江流昀反手将玉笛插到腰间,他一把抓住陆淮的手,眼神异常凶狠:
“你自诩喜欢她,为何不保护好她?”
“她是怎么跳下去的,江流昀,都到这种时候了,你还在推卸责任。”陆淮的眼神快要碎了:
“这样的你,有什么资格说爱她?有什么资格质问我?”
“她害怕的时候你在哪里?”
“她无助的时候你在哪里?”
“她咽气的时候你在哪里?”
一连几个问句,让江流昀移开了目光。
陆淮甩开江流昀的手:“你现在高兴了,你们的目的达到了。”
“阿清死了,她永远也到不了大理寺了!”
是该高兴的。
但江流昀根本笑不出来。
“啪!”
什么声音?
恍惚间,他觉得眼前陆淮的身影有些模糊。
而且,他似乎听到了林知清的笛音。
不,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江流昀摇了摇头,迫使自己清醒了一些。
他不能沉浸在悲伤的情绪当中。
林知清死了,但陆淮还没死。
对,就是陆淮。
他紧皱眉头,目视前方,便看到陆淮正死死地盯着他,仿佛在责怪他逼死了林知清。
江流昀不喜欢这样的目光,他一把抽出长剑,提剑向陆淮走去。
陆淮见状,拖着一条瘸了的腿不断后退,十分狼狈。
江流昀手里的长剑如同蜿蜒的长蛇,看准目标后一口咬了上去。
“噗”的一声,长剑没入了陆淮的胸膛。
陆淮用一种不可思议、仇视的眼神看着江流昀。
江流昀喜欢这种眼神。
他恶狠狠地又补了几剑,随后无声地笑了笑:
“陆淮,谁让你同我抢的?林知清是我的,便是死了也只能是我。”
“你陆淮永远都是我的手下败将!”
说完这话以后,他拿出一块手帕,慢条斯理地擦了擦长剑上的血迹。
他紧紧握着玉笛,转身走了。
他不相信林知清会死。
他要去找她。
江流昀去了悬崖边上,去了栖梧山底下,可终是一无所获。
他又去了林家,却发现林家空荡荡的。
里头的人仿佛都烟消云散了一样。
这正合了江流昀的心意。
他一直都想将林家赶尽杀绝,然后把林知清藏起来。
只有这样,林知清才能永永远远属于他一个人。
还有谁?
江流昀只觉得自己的头有些疼,仿佛有什么在他的脑海中牵扯着他一样。
这种熟悉的感觉是……是什么呢?
江流昀想不通,不过他也不想思考。
他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终于看到了“大理寺”三个字。
没错,他就是要来大理寺的。
来大理寺干什么?拯救镇远侯府!
林知清已经死了,剩下的事他要做得更好,更完美。
拯救镇远侯府,让父亲刮目相看,光明正大迎娶瑾娘。
大理寺,便是他拯救镇远侯府的第一步。
对,就是这样!
江流昀走进大理寺。
他看到了周崇正等官员,看到了林家人,也看到了自己的父亲。
林家人绞尽脑汁,用尽各种办法控诉镇远侯府。
可是这根本没用,因为他们拿不出任何证据。
而且,林知清死了。
林家人一直在拖延时机,却根本不知道这一切都是没用的。
江流昀忍着心痛,将林知清已死的事告诉了江云鹤。
他第一次在江云鹤眼中看到了欣赏。
这种欣赏,似乎又可以称之为爱。
他的父亲对他并不是只有利用,还有爱。
这份爱甚至有些冲淡了他心中对林知清身死的伤怀。
他挺直了背脊,居高临下地看着林家人卑微求生。
林家除了林知清以外,什么都不是。
他算计了林家这么多年,终于在这一刻体会到了成功的滋味儿。
这种感觉很奇怪,让他得到了一种诡异的满足感。
林家人声称林知清会到的,他们还不知道林知清已经死了,将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一个不可能来的人身上。
也不知为何,周崇正迟迟不宣判。
就这样,江流昀从日升等到日落。
这仿佛就是一眨眼的事。
林知清没来。
她不会来了。
江流昀不知自己是该开心还是难过。
他的情绪有些混乱。
“咚!”
惊堂木的声音响起,周崇正终于开口定夺了:
“因林知清未到场,按大盛律例来看,重审林从戎一案林家告负,维持原判!”
随着这声音落下,江流昀再次从江云鹤眼中看出了欣赏和赞扬。
这真是一场完美的审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