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平第一次这般“放肆”的在野外沐浴,起身时太阳都落山了。
两人的衣服全都湿透了。
怕她着凉,这人先是着急忙慌又富有经验的生了火堆,把外袍烘干后,顾不上自己,赶紧披在了娘子身上。
“冷不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靠在夫君半裸的上半身,许姑娘软绵绵又有些娇羞地摇了摇头,“不冷,没有不舒服……”
她不敢看他,只靠在他的胸膛上,闻着他的气息,唇凑上去把那些旧伤亲了又亲,惹得某人哑着声,把怀里的人抱得更紧了,低头吻着她的嘴角说:
“以后不能这样了,你身子不好,会着凉的。”
许云苓轻轻应了一声,暮色里的面容微红,透着股难得的羞赧,连露在外面的肩头都泛着几分薄红。
简单烘个半干,他便给她穿好衣服,又穿好自己的衣服,蹲下来背她回家。
天色已降,树林里有些暗,顶上的天,几颗早出的星星在微微闪烁,许云苓抬头望了一会后,把脸轻轻搁在他的肩头上,静静看着他的侧脸。
最好的时光,最美的星空,最深的情,都是这个男人给她的。
“松青,不管发生什么,我们都是夫妻,我们要一直在一起的。”
李松青把头靠过来,蹭着她的唇,轻应一声“嗯!好!”
*
西跨院的临月阁,年前新移栽的海棠前段时日已经吐芽,光秃秃的树干逐渐有了几分绿意。
已入了夏,但屋里的炭盆还是没有撤,李松青之前有过吩咐,姑奶奶身子不好,畏寒,炭盆不着急撤。
桌上炖得软烂的鸡茸粥绵密地冒着香气,姑奶奶由月姐扶着坐下,拿起手中的瓷勺搅了搅,朝着前来送东西,穿着得体素蓝褙子的沈砚秋客气道:“让丫头你费心了,这粥很是软糯,喝着也清爽。”
沈砚秋立在桌前,双手交叠于腹前,语气淡淡,“姑奶奶客气了,这都是我等份内之事。”
说完她顿了顿,侧过身子,让人把两个篮子的桑葚提了上来,继续说道:“侯爷昨日让人送来了些新鲜的桑葚,是刚从庄子上采下来的,侯爷特意下了吩咐,说也让您和月姑娘也尝尝鲜。”
“难为他有心了。”姑奶奶舀了粥送入口中,脸上和蔼地笑了笑,慢慢说话,“我听其他丫头说,你们侯爷这几日公务繁忙,每日都要往返城外数次。”
“这五月天日头越来越毒了,跑外头最是熬人,可得仔细着,别中了暑气。”
说完她让月姐拿了香包过来,“这是侯爷家乡的做法,是我让月姐做的,里头添了薄荷、藿香和艾叶,最是提神清心,戴在身上还能解暑气。”
年后到现在,从住进侯府的那日算起,姑奶奶见到李松青的次数五个手指都没到,更别提送东西了。
沈砚秋闻言,淡淡看了眼面前那枚泛着淡淡草木香的香包,垂下了眼睫,躬身道:“回姑奶奶的话,侯爷这段时日常往小石庄跑,府里鲜少能见到他,怕是……”
姑奶奶又怎不知?但她和月姐深处内院,每日能接触到的人也不多,又见不到他,也只能通过这些略表心意了。
她看着沈砚秋,面上的笑意不改,“无妨!你是府里管事,前院往那边送东西的门路你最清楚,左不过是我们祖孙俩的一点心意,这香包交给你,总能找到机会递给他。”
“你这丫头办事,老婆子我放心!”
她都这样说了,且又是侯爷的贵客,沈砚秋只好应下。
出了临月阁,又处理了几件琐事,沈砚秋才得空回了一趟住处。
侯爷虽然时常不在府里,但整个侯府的运转却不可懈怠,外院诸事由徐伯坐镇,凡上门拜会、各府人情往来等大事皆由他处置,而内院的她,需每日盯紧物资采买、各处院子日常事务等,可以说内院所有内务都由她来统筹。
便是孟清欢在时,内院也大多数都是由她管着的,即使上次被敲打了一顿,她的处境也没有丝毫变化,可以说这算是侯爷对她的独一份信任。
好在如今府里人口少,正经的三个主子全都不在府里,日常倒还能应付得过来。
拿着那香包,沈砚秋才进了屋,迎接自己的就是一碗色香味俱全的鸡丝银线面。
鸡汤熬得浓白,撕成细条的鸡肉丝满满铺在细如银线的面上,还难得浇上一小勺炼得香烈的辣油,热气香气缓缓漫开。
沈砚秋忙了一日,望着这一大碗面条只觉得食欲翻涌,恨不得立刻享用。
若是能再撒把芫荽和葱花就更完美了。
不过她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这两样东西有味,自从进了侯府后,母亲就不让她吃这些带味的食物了,今日这勺辣油已经是天大的惊喜了。
沈砚秋很满足,正要单手接过母亲递上的筷子,迫不及待开吃时,手背却被沈母重重打了一下。
“啊!”
她吃痛低呼,却在对上沈母眼中的冷意后,终究是皱着眉把后半句抱怨给咽了回去。
“教你的规矩都忘了?”
“女儿……没忘!”
沈砚秋咬了咬唇,双手重新接过筷子,再端正坐好后,这才规规矩矩地用筷子夹起几根面条,小口往嘴里送,小心翼翼的那副模样,把方才那点雀跃全都压得烟消云散!
沈母坐在她对面,姿态端正地看着她吃,偶尔问几句话。
看到那香包,听到她应下姑奶奶的嘱托后,沈母眸中微动,提点了她几句。
吃着面条的沈砚秋却似乎有些不认同,敷衍地应了一声。
沈母看着她的样子,简直恨铁不成钢。
女子再能干又有什么用?把整个内院打理得井井有条的,除了累到自己,得罪人,有谁会看到她的付出?又有谁会认可她?
这些事含金量太低,谁做都行,随便找个识字懂事的丫头,学上两个月,就能轻而易举地取代她。
听说那位侯夫人的身子已经日渐好转,这样看迟早是要回府的,到时候她这闺女又该如何自处?不外乎是白忙活一场,替他人做嫁衣罢了!
“昨儿我听姚二嫂说了一嘴,说是徐管家下了吩咐,侯爷书房的帐子要换新的。”
她说到这看了一眼闺女,“这些事你可知?”
“这是侯爷身边的事,不归我……”
“是不归你管,但你不能不知!”
沈母重重打断她,“别看这些是小事,里头的门道深着呢!”
“侯爷素日爱用素色的还是带暗纹的?案头的笔墨是什么?常喝的茶是什么茶?这些能沾着他眼的事,你不能什么都不知,靠别人告诉你。”
她伸手敲了敲桌面,“别老只盯着内院那点事,厨房少了几斤虾米,婆子们偷了多久的懒,哪里打扫得不干净,这些与你何干?就这点琐事,换个人也能做,而你需要做,需要上心的,不该只有这些!”
沈母看着低头不语的闺女,加重了语气,“秋儿,母亲也是为了你好,母亲托关系费劲把你带进这侯府,可不是让你做个事事操心的老妈子的。”
沈砚秋听着这些话,看着还剩大半碗的面条,突然就没了胃口,用筷子挑了又挑,才说一句,“我知道了,母亲。”
沈母看着她的样子,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她的视线重新落在那香包上,伸手拿了过来。
“你既应下了,就把握住这个机会。”
“前院的张妈妈,她男人是往小石庄跑差事最勤的,听他说小石庄那位,这几日突然对女红起了兴趣,传了他去想让他带些绣线,他正愁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