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愚踉跄着扶住残垣,掌心被碎石割出几道血痕,却浑然不觉。眉心的刺痛愈发剧烈,仿佛有千万根银针在颅内游走,记忆碎片如洪流般冲刷着他的意识。他看见先祖们披甲执剑,在血雨腥风中与黑龙搏杀,那庞然大物鳞甲如墨,双翼遮天蔽日,每一爪挥下都撕裂大地,吐出的黑焰将山河化为焦土。先祖们以血肉之躯筑起人墙,刀剑劈砍在黑龙鳞甲上迸溅火星,却如蚍蜉撼树。但丁愚蓦然发现,黑龙眼中竟闪过一抹悲悯,那嘶吼声中似藏着不甘与诅咒——原来千年前,黑龙并非单纯的邪魔,而是被上古邪神蛊惑的生灵,先祖们为守护九州,不得不以血脉为引,祭出本命魂魄,将自身化作枷锁,与黑龙一同沉入墟城地底。那所谓“封印”,实则是以生命为代价的囚笼,千年间不断侵蚀着后代的血脉,诅咒与力量交织,如同烙印般刻入骨髓。每一代丁家子孙,都背负着守护封印的宿命,而血脉中的暴戾之力,亦如附骨之疽,时刻蚕食着他们的神智。
“原来如此……”丁愚喃喃自语,指尖紧握的令牌忽然泛起幽光,其上纹路竟与记忆中的封印阵图如出一辙。风中远古的低吟愈发清晰,似在嘲笑他的无知,又似在催促他做出抉择。他猛然抬头,天际的黎明之光竟在扭曲,一缕诡异的紫雾自地缝渗出,迅速蔓延开来,所经之处残存的废墟竟开始震颤,重新凝聚成狰狞的魔物虚影。那些虚影形态各异:有生着腐翼的骸骨鸟,有身缠黑链的熔岩巨人,还有无数双猩红眼眸在雾气中若隐若现,发出凄厉的嘶鸣。它们嘶吼着向丁愚扑来,爪牙间萦绕的魔气让空气发出嗤嗤声响。
“封印松动了!”丁愚瞳孔骤缩,体内血脉陡然沸腾,一股暴戾之力几乎要冲破经脉。他深知,若黑龙挣脱封印,不仅墟城将彻底湮灭,整个九州都将陷入永夜。但此刻,他亦感受到体内诅咒的反噬——先祖的魂魄在嘶吼,争夺着他的身躯控制权。是继承这宿命,成为下一个枷锁,还是任由世界坠入深渊?恍惚间,他仿佛听见先祖在耳畔低语:“丁家血脉,生为囚,死为锁,此乃天定……”可丁愚攥紧令牌的手却微微颤抖,千年来的枷锁,是否真的无法挣脱?
远处传来破空之声,数道黑影自天际疾掠而至。为首者身披玄甲,面容隐于黑雾中,冷声道:“丁愚,交出令牌,吾等可助你压制血脉之毒。”丁愚冷笑一声,攥紧令牌后退数步。这些自称“守护者”的势力,千年来暗中窥伺封印,所图何物,他早已从记忆碎片中窥见一二——他们想要的,是黑龙之力,亦或是借封印之名,将丁愚家族永远禁锢为工具。为首者忽然抬手,身后数人同时结印,虚空骤然浮现出幽蓝色符文,化作锁链向丁愚射来。丁愚闪身躲避,锁链却如灵蛇般缠住他的脚踝,霎时寒气入骨,血脉中的暴戾之力竟被短暂压制。“别挣扎了,丁家血脉的诅咒,唯有我族秘法可解。”为首者声音透着蛊惑,可丁愚却在其眼底瞥见一丝贪婪——他们真正的目的,是夺取令牌,解开封印,掌控黑龙之力!
此刻,紫雾已逼近十丈之内,地缝中传来黑龙的咆哮,震得丁愚耳膜渗血。他咬破舌尖,以剧痛清醒神志,忽然瞥见废墟深处有一处石台,其上刻着残缺的符文,竟与令牌互补。石台四周散落着锈迹斑斑的断剑,剑柄上刻着丁家先祖的名讳,每一柄都残留着与黑龙搏杀时沾染的焦痕。没有时间犹豫了!他纵身跃向石台,将令牌嵌入凹槽,周身血脉之力暴涌而出,与符文共鸣。霎时间,地底传来先祖魂魄的悲鸣,封印阵图自地缝浮现,紫雾被暂时逼退。但代价是惨烈的——丁愚七窍开始溢血,身躯如被撕裂,仿佛有无数双手在争夺他的血肉。他嘶吼着,在剧痛中悟出真相:若要彻底加固封印,必须如先祖那般,以魂祭阵。但此刻,他尚有一丝选择——放弃,或者燃烧自己。
风呼啸着,裹挟着远古的叹息。丁愚仰天大笑,眼中却泛起泪光:“若宿命如此,我便以丁家血脉,再囚黑龙千年!”他轰然坠入石台,血脉之力尽数灌入阵图,身躯化作流光,与黑龙的咆哮一同沉入地底。天际紫雾散去,黎明真正降临,而墟城之上,唯余那枚黯淡的令牌,静静躺在石台中央。令牌表面浮现出一行血字:“囚龙者,终成龙;枷锁者,永为锁。”远处,守护者首领望着空荡荡的石台,黑袍下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丁愚啊丁愚,你终究成了我们的第一步棋……黑龙之力,即将重见天日。”
天际紫雾散去后的墟城,仿佛被抽走了魂魄,只剩石台上那枚黯淡令牌在晨光中泛着诡异的血纹。守护者首领黑袍拂过石阶,指尖轻触令牌表面,“囚龙者,终成龙……”他喃喃念着血字,眼底掠过一丝癫狂:“丁愚啊,你以血脉为牢,却不知这牢笼本就是黑龙蜕变的温床!”话音未落,地底深处忽传来一声震彻山河的龙吟,石台骤然裂开蛛网般的缝隙,幽蓝火焰自裂痕喷涌而出,映得首领黑袍下的面容扭曲如恶鬼。
远处,一名少年正踉跄奔入墟城。他眉间隐现丁家独有的赤色印记,手中攥着半截残破的家传卷轴,其上字迹与令牌血字如出一辙。少年名唤丁渊,三日前族中突遭灭门,唯有他携卷轴逃出。此刻望着石台异变,他瞳孔骤缩——卷轴末尾赫然写着:“千年囚龙阵,以血饲龙,枷锁反噬,唯新血可破!”
“果然,先祖的牺牲……”丁渊咬牙欲冲上前,却被一道无形屏障阻在石台十步之外。首领转身,黑袍下露出半张被鳞片覆盖的脸,喉间发出嘶哑笑声:“丁家后裔?来得正好!黑龙蜕壳需活祭,你祖辈的血滋养了它千年,如今轮到你了!”话音落,地缝中探出一只覆满鳞甲的巨爪,爪尖滴落的黏液腐蚀着地面,石台中央的令牌突然迸发刺目紫光,血字竟开始蠕动重组——“囚龙者,终成龙;枷锁者,永为锁”化作“血祭成龙,锁破轮回”。
丁渊周身赤印骤然发烫,体内血脉如沸水翻涌。他猛然撕开衣襟,露出胸膛一道与令牌纹路相同的疤痕。那是丁家嫡系出生时被烙下的“囚龙印”,原以为只是族徽,此刻却如活蛇般扭动攀爬,直至覆盖整张脸。“原来……枷锁早已在我体内!”他嘶吼着扑向屏障,疤痕迸出金光,竟硬生生撕开裂隙。与此同时,地底黑龙的咆哮愈发凄厉,仿佛与丁渊的血脉共鸣。
首领见状,黑袍猛然鼓胀,数百道黑雾自袖口窜出,化作狰狞锁链缠向丁渊。可就在锁链触及少年的瞬间,其体内囚龙印爆发出滔天烈焰,锁链竟如蜡遇火般消融殆尽。丁渊坠入石台裂口,与黑龙的目光在深渊交汇——那瞳孔中分明映出他自己的面容。
“原来如此!”他大笑声中带着彻悟的悲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