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帝古初周身金芒如旭日初升,骤然爆裂!
悬浮在芥子空间深处的那柄沉寂多年的剑——月隐,被主人汹涌的怒意彻底唤醒。
一声穿金裂石的嗡鸣撕裂了空间壁垒,月隐剑冲破层层禁制,宛如一道撕裂夜幕的雷霆,悬停于她身后。
剑柄末端垂落着鲜艳的红色穗子,此刻无风自动,猎猎作响。
帝俊珲脸上的轻佻与玩味瞬间冻结、碎裂。
他几乎是本能地挥出手中那柄看似风雅的羽扇。
然而,却是无用的。
卫翊鸣的剑,比他想象的更快、更绝!
第一剑的余威尚未散尽,第二道剑气已如天河倒灌,裹挟着灼烧灵魂的烈焰与粉碎山岳的磅礴巨力,咆哮着席卷而来。
剑气所过之处,空间仿佛被撕裂。
案几上那些价值连城、精致绝伦的琉璃茶盏,连哀鸣都来不及发出,便“砰”然炸裂,化作碎片。
“够了!”
帝古初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少女素手轻抬,对着虚空遥遥一点。那漫天悬浮、即将激射而出的冰晶利刃,以及卫翊鸣那足以斩断江河的狂暴剑气,竟如同撞入无形的琥珀,骤然凝滞!连带着空气的流动都仿佛被冻结。
一点金光自她指尖绽放,迅速在虚空中勾勒、延展,化作一道繁复玄奥的契约符篆。
“以天道为证,你我各取所需。”她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字字如锤,敲击在灵魂之上,“若有背叛——”话音未落,那悬浮的符篆猛地迸发出刺穿虚妄的炽烈金芒!一股源自世界本源的无形威压轰然降临,整个空间都剧烈地震颤。
墙壁上的防御符文疯狂闪烁,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仿佛下一秒就要连同这片空间一起崩塌湮灭。
“神魂俱灭!”
帝俊珲瞳孔骤然收缩,死死凝视着契约符篆上那些仿佛源自天地初开、流淌着大道韵律的神纹。
他的喉结不受控制地上下滚动了一下,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那源自灵魂深处的天道威压,让他本能的战栗。
然而,短暂的死寂后,他脸上忽然扯出一个低笑。
“原来帝小姐早有准备。”他舔了舔唇角,眼中闪烁着危险而兴奋的光芒,如同盯上了猎物的毒蛇。
话音未落,他身形竟化作一道模糊的残影,以超越常理的速度,在卫翊鸣和帝古初契约威压的双重锁定下,悍然欺身而上!
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他冰凉的手指竟直接扣住了帝古初的手腕!
“不过比起这冰冷的契约,”他凑近帝古初的耳畔,声音低沉而暧昧,带着一丝令人心悸的疯狂,“我更喜欢……”
“叮——!”
一道清越到足以涤荡神魂的剑鸣,骤然响起,打断了他所有轻佻的话语。
帝古初手腕如灵蛇般不可思议地一旋、一震。帝俊珲只觉得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传来,扣住的手瞬间被震开,虎口发麻。
冰冷的剑锋,已如影随形,精准无比地点在了他咽喉要害之上。
与此同时,一股冰冷刺骨的杀意自背后袭来!卫翊鸣如同鬼魅,不知何时已无声无息地贴至他身后,手中长剑的锋锐寒芒,精准地抵住了他后心的位置,剑气内蕴,只要轻轻一吐,便能绞碎心脉!
“合作可以,”帝古初的声音冷冽如万载玄冰,她抬手一招,虚空中那光芒万丈的契约符篆化作一道流光没入她的掌心。
她猛地甩开帝俊珲残留触碰感的手腕,仿佛甩掉什么污秽之物,转身,步伐坚定地走向那扇被剑气余波震得支离破碎的雕花木门。
“三日后辰时,我自登门取我要的情报。”她的脚步在门槛处微顿,并未回头,“还有,你和之前,不大一样了。”
她微微侧首,回眸一瞥。
那双深邃的眼眸深处,带着一丝过于纯真的不解,略有一点可爱。
话音落下,帝古初的身影已如融入夜色的流风,彻底消失在街角的阴影之中,只留下满地狼藉和令人窒息的死寂。
待那迫人的气息彻底远去,雅室内令人窒息的威压才稍稍缓解。
帝俊珲依旧站在原地,仿佛被那回眸一瞥定住。
他缓缓抬起手,指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
“人总是会变的。比如,我也不明白,我为什么突然就爱上你了。”
那日屠戮,与其他人而言,兴许是一场灾难,可对于机关算尽,想要赌上一切为母亲复仇的帝俊珲来说,却是最好的“上上签”。
夜色,如同浓稠的墨汁,彻底吞噬了天光。
景国都城深处,象征着至高权力的皇宫方向,隐隐传来沉重而悠远的报时钟鸣,一下,又一下,穿透寂静的夜,仿佛在宣告着什么。
而在这座城的另一端,远离喧嚣的巍峨城墙之上。帝古初凭风而立,如孤峰寒松。
夜风吹动她未束的长发和衣袂,猎猎作响,在深沉的夜色中,宛如一面即将在血与火中展开的战旗。
卫翊鸣无声地出现在她身后,将一件厚实的玄色披风轻轻覆在她肩上。
他望着少女单薄却挺直的背影,喉结滚动了几下,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只有风声呜咽。
许久,他才低哑着开口,声音里是化不开的忧虑:
“姐姐为什么一定要同帝俊珲合作?”
他想起帝俊珲眼中那毫不掩饰的疯狂与觊觎,握着剑柄的手不自觉地收紧。
帝古初的目光依旧凝视着浩瀚无垠的星空,星辰在她深邃的眸子里明灭不定。
她纤细却蕴含着无穷力量的手指,缓缓收紧,握住了腰间的佩剑剑柄。
“我有些心神不宁,总觉得会有大事发生。如果仅靠凌烟阁的势力来调查这件事,太慢了。”她的声音平静无波,仿佛在叙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夜风拂过她清冷绝艳的脸庞,她微微一顿,目光似乎穿透了无尽星空,落在了某个遥远而古老的节点上。
“你不觉得,倘若一个人的一生都被别人玩弄于股掌,从做不得自己的主,太可悲了吗?”
风更急了,卷起城头的尘埃,吹得她衣袂狂舞,仿佛有万千旌旗在为她呐喊。
“我不信命,也不想担什么责任,我只想,做的了我自己的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