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破败,但至少暂时没有明显的危险。那扇半开的厚重闸门,似乎也能提供一点心理上的安全感。
“就在这里……歇一下。”林一凡几乎虚脱,靠着相对干净的一处舱壁滑坐下来,脸色苍白如纸。
灵灵担忧地看着他,立刻再次运转月华之力,温润的能量如同溪流般注入林一凡体内,滋养着他受损的身体,缓解着剧痛。
林一凡闭上眼,全力运转疗伤心法,配合着灵灵的力量,努力恢复着。他必须尽快恢复一点行动力,在这个绝地,虚弱就意味着死亡。
时间在寂静中流逝。舱室内只有灵灵身上散发的微弱月华和林一凡逐渐平稳的呼吸声。
不知过了多久,当林一凡感觉稍微好了一些,至少压制住了伤势不再恶化时,他重新睁开了眼睛。灵灵也停止了渡入能量,小心地守在一旁,警惕地注意着闸门外的动静。
林一凡的目光再次落在那块信标碎片上。他犹豫了一下,尝试着集中精神,向脑海中那沉寂的数据库发出询问:“关于‘钥匙’……还有‘终末之息’……你知道多少?”
数据库界面艰难地闪烁了几下,似乎检索这些信息对它而言也是极大的负担。断断续续、夹杂着大量乱码和缺失的信息流再次涌入林一凡的意识:
【…‘钥匙’…最高优先级指令关联项…信息缺失严重…】【…推测与‘源初协议’、‘最终防线’启动有关…形态未知,能量特征未知…】【…‘终末之息’…高维渗透现象…表现为扭曲现实、污染能量、同化生命与非生命体…极度危险…】【…历史记录:与‘它们’的战争导致了‘埃索斯’的沉沦…‘禁绝之壁’为最后防线之一…】【…警告:任何空间波动、高能量反应或精神印记共鸣,都可能吸引‘终末之息’…】
信息依旧残缺,但比之前多了几个关键词语。“源初协议”、“最终防线”、“埃索斯”……这些词语似乎指向了这场远古战争的核心。
就在林一凡试图理解这些碎片信息时,他的目光无意识地扫过狼藉的舱室地面。忽然,他的视线被角落里一具扭曲的金属骨架旁、半掩在灰尘下的一个东西吸引了。
那是一个巴掌大小、边缘有些融毁变形的暗金色金属圆盘,上面似乎铭刻着一些模糊的图案和无法理解的文字。
鬼使神差地,林一凡忍着痛,伸出左手,将其捡了起来。
擦去厚厚的灰尘,圆盘露出了真容。它的一面相对光滑,另一面则刻着一副粗糙却令人心悸的图案:无数细密的、如同触须般的暗影,正从一道裂开的星空中伸出,缠绕、吞噬着几颗破碎的星辰。而在图案下方,用一种极其古老的、扭曲的文字刻着一行小字。
林一凡根本不认识这种文字,但当他集中精神注视时,脑海中那沉寂的数据库仿佛被触动,自动提供了翻译:
【——它们自星空背面而来,光芒即是食粮,绝望乃是温床。谨记,不要注视,不要聆听,不要回忆。——】
一股寒意顺着林一凡的脊椎爬升。
这像是一句……警告?或者说,遗言?
几乎就在他理解这行字的含义的瞬间!
他左手握着的那个暗金色圆盘,突然轻微地震动了一下!表面那粗糙的图案猛地亮起一丝微不可察的流光,仿佛被最后的力量激活!
紧接着,一幕模糊、晃动、充满干扰雪花的影像,如同全息投影般,从圆盘上方投射出来,伴随着断断续续、夹杂着剧烈爆炸声和尖锐警报声的……录音!
影像中,视角剧烈晃动,可以看到正是这间舱室,但却是灾难发生时的景象!闸门紧闭,红色的警报灯疯狂旋转,屏幕上闪烁着无数错误的代码和裂痕。
一个穿着破损严重、风格奇特的制服的非人形生物,正对着一个记录设备声嘶力竭地吼叫着,它的语言经过数据库的艰难转换,断断续续地转化为林一凡能理解的意念:
【…记录…最后的…信息…核心已被强制剥离…我们失败了…‘壁垒’正在崩溃…】
【…它们进来了!无处不在!能量在被污染…同伴…同伴在扭曲!啊——!不要过来!】
【…警告…后来者…警惕‘回响’…它们会模仿…会欺骗…会利用你最深处的…】
【…‘钥匙’…必须…送出去…绝不能落入…】【…为了…埃索斯…】
录音的最后,是一声极其凄厉的惨叫,以及某种粘稠液体泼洒在镜头上的可怕声音,紧接着,影像和声音戛然而止。
那暗金色圆盘的光芒彻底熄灭,“咔嚓”一声,表面裂开了几道缝隙,彻底变成了废铁。
舱室内,死一般的寂静。
林一凡和灵灵僵在原地,脸色苍白,仿佛也被那跨越无尽时空的绝望和恐惧所冻结。
那段最后的遗言,虽然短暂,却比任何恐怖景象都更能揭示这片遗迹的真相!
这里不是简单的坟墓,而是抵抗某种无法理解、无法名状的“它们”的最终战场!而敌人,似乎是一种能污染一切、扭曲一切、甚至利用记忆和情感的恐怖存在!
“回响”……数据库多次提到这个词。它们会模仿?会欺骗?
林一凡感到一股发自灵魂深处的寒意。
就在这时——
呜……
一阵极其细微、若有若无的……哭泣声,突然从通道深处幽幽地传来。
那声音听起来像是一个无助的、迷路的孩子,充满了悲伤和恐惧,在这死寂的金属通道中回荡,显得异常清晰,又异常……诡异。
林一凡和灵灵浑身汗毛瞬间倒竖!
这里怎么可能有孩子的哭声?!
【警告!检测到异常精神波动!特征分析:匹配度71%…疑似‘终末之息’低语(伪装形态)!】【警告!不要回应!不要聆听!】脑海中数据库的警报再次疯狂闪烁起来,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急迫感!
那哭泣声仿佛听到了他们的心声,变得更加清晰,更加悲伤,仿佛正沿着通道,慢慢地、一步步地……向着他们所在的舱室靠近。
“……救救我……好黑……好可怕……”
一个稚嫩的、带着哭腔的女孩声音,直接在他们意识中响起,充满了无助和祈求。
灵灵的眼中瞬间闪过一丝迷茫和同情,下意识地向前迈了一小步。
“灵灵!”林一凡猛地低喝一声,一把抓住她,“是假的!”
他右臂的暗金藤蔓似乎也感受到了那无形的精神污染,开始不安地微微蠕动,散发出警惕的波动。
那哭泣声微微一滞,随即变得更加凄厉和扭曲,仿佛受到了伤害:
“……为什么不帮我……你们也要抛弃我吗……就像他们一样……”
声音开始变质,那稚嫩中逐渐混入了一种非人的、冰冷的恶意。
“……过来……陪我吧……”
“……把……‘钥匙’……给我……”
最后一句,如同冰冷的毒蛇,钻入两人的脑海!
它果然是冲着这个来的!
林一凡死死握住手中的信标碎片,另一只手紧握成拳,冷汗从额角滑落。灵灵也彻底清醒,眼中闪过惊惧,月华之力本能地凝聚起来,护住周身。
冰冷的金属舱室内,两人背靠着背,听着那越来越近、越来越扭曲的“哭泣声”,心脏狂跳。
无形的精神攻击,比狰狞的怪物更加可怕。
他们能扛住吗?
那扭曲的、糅合了孩童无助与冰冷恶意的“哭泣声”和低语,如同无形的触手,持续不断地钻入林一凡和灵灵的脑海,试图瓦解他们的意志,勾起他们内心最深处的恐惧与软弱。
“好冷啊……这里好黑……”“为什么不要我……为什么都抛弃我……”“把……那个……给我……给我就不疼了……”
灵灵的身体微微颤抖,月华之力形成的守护光晕在声音的冲击下荡漾起涟漪,她眼中挣扎着,既有对那“声音”描述情景的本能同情,更有对其本质的深深恐惧。先祖传承的记忆碎片似乎在警告她这种存在的可怕。
林一凡紧咬牙关,太阳穴青筋暴起。他经历过灵魂撕裂的痛苦,意志远比常人坚韧,但这直接作用于精神的污染依旧让他头痛欲裂,无数负面情绪和幻象试图在他脑海中滋生。他右臂的暗金藤蔓躁动不安,传递来一种混合着厌恶与警惕的冰冷情绪,仿佛天生的死敌。
【警告!精神污染强度提升!建议:封闭感知,强行突破!】数据库的警报冰冷而急迫。
封闭感知?在这种地方失去感知无异于自杀!
“灵灵!守住心神!那是假的!”林一凡低吼一声,声音因抵抗而嘶哑。他猛地抬起左手,那块暗金色的信标碎片被他紧紧握住,他将一丝微弱的气力不顾后果地注入其中!
嗡!
信标碎片再次亮起,这一次不再是温和的共鸣,而是散发出一种尖锐、急促的波动!这波动并非攻击,更像是一种……干扰,一种对特定频率能量场的扰乱!
那如同鬼魅般萦绕的哭泣声和低语,在这股尖锐波动的干扰下,骤然扭曲、变调,仿佛信号不良的广播,露出了其下更加混沌、充满杂音的本来面目!
“……嘶嘎……抗拒……无谓……”“……融入……永恒……”
声音中的欺骗性减弱,那纯粹的、令人作呕的恶意更加赤裸地展现出来!
“就是现在!走!”林一凡拉起灵灵,不顾右臂剧痛,猛地冲出了这间相对安全的废弃舱室,重新踏入那条阴暗的金属通道!
他们必须离开这个相对封闭的空间,否则只会成为瓮中之鳖!
通道前方依旧黑暗,但那扭曲的哭泣声似乎被短暂干扰后,变得更加愤怒,从后方紧追而来,仿佛无形的阴影,紧贴在后背!
两人沿着通道拼命向前奔跑。林一凡手中的信标碎片持续散发着干扰波动,如同在黑暗中举着一个不断鸣响的警铃,既暂时抵御了身后的精神侵蚀,也可能吸引了更多未知的危险。
通道开始出现岔路,如同迷宫。林一凡根本无暇分辨,只能凭借着信标碎片与脑海中数据库那极其微弱、时断时续的导航提示(【向左…能量流相对稳定…】、【警告…右侧检测到结构塌陷…】)以及灵灵偶尔对气流的感知,拼命选择着似乎能向前的路径。
身后的扭曲低语如同附骨之疽,不仅没有远离,反而开始演化出新的形态。它不再仅仅是声音,开始试图制造幻象。
林一凡眼角余光似乎瞥见通道侧面阴影里,蹲着一个正在哭泣的、穿着破碎衣裙的小女孩背影;灵灵则仿佛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属于族中长辈的呼唤声……
“不要看!不要听!都是假的!”林一凡厉声警告,死死抓住灵灵的手,强迫自己直视前方,全力催动手中的信标碎片。
信标碎片发出的干扰波成功扭曲了大部分幻象,让它们如同水中倒影般晃动、破碎,但那种精神上的压力和恐惧却在持续累积。
这条通道似乎没有尽头,压抑和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试图淹没他们。
就在林一凡感觉手中的信标碎片开始发烫,其干扰效果似乎也在对方持续的侵蚀下开始减弱,心神即将再次失守之时——
前方通道的尽头,突然出现了一片朦胧的、不同于指示灯惨绿色和警报红灯的……柔和的白色光芒!
那光芒并不强烈,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宁静和稳定感,仿佛暴风雨中突然出现的一座灯塔。
同时,脑海中那一直冰冷示警的数据库,也传来了一个新的、截然不同的提示:
【警告:前方检测到高强度、纯净秩序能量场!属性:未知,与数据库记录不符!】【分析:能量场具有精神屏蔽效应…对‘终末之息’低语产生强烈排斥…】【风险:未知。机遇:可能获得短暂庇护。】
没有犹豫的时间了!身后的扭曲低语已经再次清晰起来,带着被戏耍后的暴怒!
“去那边!”林一凡指向那白光的方向,用尽最后力气冲去。
两人踉跄着冲出了通道的尽头。
眼前的景象让他们猛地停住了脚步,愕然地瞪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