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六人惊慌失措,手中长棍扫空之后已成犄角围攻之势,见天九仍是不避,心中不约而同暗想,倒不如舍命赌上一把,万一一举将其拿下,岂不是大功一件?便将慧海劝阻抛在一旁,六棍全力齐发、如风刺出。
在天九眼中,这六根长棍既慢又轻,待要触及衣衫之时身子如魅拔地而起,双脚轻踩铜棍,在六人头顶“啪啪啪!”各击了一掌。
六人只觉天昏地暗身子直挺挺往后躺倒,十八棍僧所谓罗翔降魔大阵在天九面前便如儿戏一般,举手投足之间轻易破了,且十八人虽一人未死,却悉数重伤不起。
慧海住持面色惨白,竖掌道:“阿弥陀佛!施主武功令人大开眼界,我寺十八罗汉降魔大阵惨败在你手中,老衲心服口服!”
百奇老祖一旁仔细观望,见天九身手不循常理,又岂止是剑走偏锋?简直是随心所欲。看似巨浪中颠簸小舟一般处处凶险,却总能在一瞬间化险为夷,且还可在轻描淡写之间予人重创。
此种对敌身法,百奇老祖纵横江湖几十年间从未见过,不禁暗自思量,若是当真与他死战,他身怀神灯照经加上诡秘身法路数,莫说是将其杀了,便是想要伤他恐怕也是两败俱伤的局面。
想罢不禁心头一沉,幽幽说道:“慧海大师,今日之战显而易见,凭马少侠绝顶武功,想要灭你飞羽寺满门并非难事……”
天九冷笑一声道:“我看未必,慧海大师乃是本寺住持,定是寺中最强之人,他尚未出手,一切尚未可知。”
慧海白须抖动,讪笑道:“施主高看老衲,我之武功也数平平,手下弟子惨败如斯何敢狂妄?今日胜负已分,我飞羽寺自当谨遵施主托付,定要将女施主照料周到,待太子登基之后恭迎施主前来接人。”
天九见他所言虽是不甘,面上却是极为谦卑,不禁稍稍宽心,漠然道:“你等僧人不可照料其饮食起居,须是女子才可近身。”
慧海连忙道:“此事好办,还请施主放心!”
百奇老祖见天九放下心来,一旁道:“我看太子信使到此尚需些时辰,便由慧海大师做东,到望风亭中饮酒等候,可好?”
慧海身后闻声赶来不少僧人,见棍僧横七竖八在地低声哀叫,纷纷看向慧海。
慧海应了一声好,转头对一中年粗眉僧人道:“无忧,去置备酒菜,今日为师要在望风亭为二位施主接风洗尘。”
身后僧人听了微微一怔,皱着如黑蚕一般的粗眉问道:“师父,我看师弟们受伤不轻,何不先将他们扶到回春堂疗伤。”
慧海点点头:“你来安排……”转头对那些棍僧叹道:“哎……阿弥陀佛!今日若不是马施主手下留情,你等已去了西天,日后自当多加修习,知耻后勇!”
望风亭建在悬崖危岩之上,天九站在朱漆栏杆向下望时只见深渊森森,一条冰河如银线一般若隐若现。
白日山风将夜空残云吹得干净,漫天繁星闪闪,在亭中好似触手可及。
不知为何,百奇老祖与慧海还未现身,此刻也只天九在亭中。
啪……
击掌之声极为突兀,天九循声望去,只见远处有一蒙面人抱剑而立,冷冷道:“马将军,有位故人有几句话要对你讲,可否移驾随我前去?”其声极为沙哑,好似刻意为之。
天九瞥了他一眼回头继续看天不去理他,那人呆了呆又道:“此事关系慕姑娘安危!还请三思!”
飞羽寺中无论何人俱都以慕君还性命要挟,天九听了略有恼怒之意,却也无可奈何,只好冷冷回道:“带路!”心中不禁叹口气道:君怀,你当真是我今生冤家。
那人步履虽快,天九却看出他双腿好似长短不一,略有颠跛,看身形应是个青年。他在前面不敢停留,唯恐天九追到身前一般频频回顾。
两人穿过架在崖壁之上的幽长飞廊曲折而上,终是到了一间飞檐小楼。
小楼之上两侧崖壁上各有三个石窗,天九瞥见窗内有人影晃动,应是为守卫小楼所设岗哨。
那人推门进了小楼,楼内灯火通明,地面铺有一条长逾五丈的西域暗花毛毯,直通笔直向上阶梯。
阶梯尽头是一道珍珠帘挡,珍珠不可数记极为奢华,在烛光之下闪着五彩之光。
珍珠帘挡之后好似有一年轻女子端坐在软榻之上,天九心道我何时有如此故人了?
不由沉声道;“你是何人?可在飞羽寺有如此奢靡之所的,定然与三皇子有些瓜葛。”
“你向来聪明,此事自然瞒不过你。”
天九虽是可听到声音,不过声音好似在屋内四处飘荡,且混混沌沌不甚明朗,根本分辨不出究竟是男还是女,不禁冷冷回道:“你故作神秘,可是无脸见我?”
“哈哈!我只是此刻不便见你罢了。”
“这岂不是已然见了?”
“我的意思乃是面见,此刻咱们只是隔空讲话,算不得见面。”
“当真啰嗦,寻我何事?”
“你这口气着实令人心寒,若是无事便不可与你讲话了?”
“我今日为何来飞羽寺你也不是不知,被你等呼来喝去自然不会有好心情与你做戏!”
“哎呀,看来你对慕姑娘动了真心,似你这般绝顶的人物,竟甘心为她成他人之刀,一心只为她安危着想……
一会不许旁人偷窥,一会只许女子照料,为此还要独创降魔大阵,我若是慕姑娘,此刻定然感动得痛哭流涕!”
天九撇嘴一笑:“你若是真面目见我,说不定我一眼便相中了你。倘若你也被人擒了,说不得我也要如此对你,又何必吃慕姑娘的飞醋?”
“你……你……不知羞耻!我会吃她的醋?简直滑天下之大稽!你可知我之样貌曾有人言称这世间数一数二!她姓慕的如何能比?”
天九见帘后身影好似跺了跺脚,笑道:“看来被在下说中恼羞成怒了,你若对在下有意,我自是不会嫌弃多一个红颜知己。”
“马将军,对女子如此轻薄并非君子所为,还请自重!”
“你先行退下!”
“这……”
“退下!”语声已有了些许不耐之意。
蒙面人欲言又止,微叹一声转身离去,临出门之前又看了天九一眼,口中念念有词。
“你又何必动怒?按理说无缘无故被你等掳走我书庭别院女人,冒着风雪寒天赶赴这不毛之地,此刻发怒的应是在下。”
“你若再敢对我不敬,我这便下令将姓慕的杀了!”
“这又何必?你要杀慕姑娘难不成不向太子殿下奏请?”
“你当他太子之位是如何来的?我若执意要杀慕君还,太子也奈何不得!”
“好好好!既如此,在下便依你之言,咱们心平气和讲话便是了。”
“算你识相!”女子稍微平复,顿了顿道:“你与金昭此去雁归城,据传打了胜仗,此乃天大的喜事,为何不向皇帝奏本请功?”
“金王爷的确率军扫平雁归城北夷大军,可谓大获全胜,至于为何不向皇帝奏本邀功在下属实不知,许是他身经百战,自觉只是区区一场寻常胜仗罢了,无须奏本。”
“金昭仍是如此狂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