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玄襄州。
黄鹤楼。
玄湖上的风,一阵一阵地吹来,吹乱了秦阳鬓角有些乱的发丝。
虽然他不说,但几乎所有人都看得出来,他很担心在楚国的母女两人。
“陛下,周屠,周将军来了。”
付贵看了众人一眼,小心翼翼地走到秦阳身后,禀告道。
闻言,秦阳的目光从湖面上抽回,皱了皱眉头。
周屠?
他来干什么?
他不在凉州好好待着,跑到襄州来做什么,又是谁让他来的。
付贵小声补充,“是武相下的令。”
付贵是秦阳的心腹,他知道一切。
御驾亲征之前,秦阳便看出凉州有问题,凉州大都督周臣有问题。
所以离开京城前,秦阳便让祁翰当监察御史,跟随太上皇后周皇后一起远赴凉州,调查情况。
武定山这一次远调周屠来襄州,明面上是让他来统领三十万铁骑,保护皇帝秦阳,实际上却是变相削弱凉州大都督周臣在凉州的势力,削掉其臂膀。
“既然是武相下的令,便让他过来吧。”
“遵命!”
付贵退下不久,就带着周屠重新登上黄鹤楼最顶层面见秦阳。
“末将周屠,参见陛下!陛下万岁!”
不同于其他大臣面见秦阳,恨不得三拜九叩首,虔诚无比。
周屠登上黄鹤楼后,十分敷衍地单膝下跪,随便拱了拱手。
说他不尊敬皇帝吧,至少人家参拜了。
说他心里有多尊敬吧,大家眼睛都不瞎。
好在秦阳也不是那么介意,他知道周屠是什么性格,能做到现在这样,对他来说,已经很不容易了。
“周将军平身,上前来看。”
“遵命!”
起身抱抱拳,一路上风尘仆仆赶到襄州的周屠大大咧咧地走上前,顺着秦阳的目光看去。
玄湖湖面一眼望不到头,平时,上面应该许多过往船只才对,可是近些时日,上面一艘民船都没有。
三十万铁骑抵达襄州,大玄和楚国的关系面临有史以来最为严峻的考验,一个弄不好,两国就要开战。
所有民船都极有眼力见地选择回港归家,避避这段时间的风头再说。
没有民船,湖面上官船倒是不少,特别是那些冒着黑烟的铁甲舰,这些时日,经常成群结队地湖面上游弋穿梭,测试其性能。
看了一会儿风景,周屠看不出什么门道,于是心直口快不解地问出了口,“陛下,这有啥好看的?”
秦阳笑笑,伸手指着湖面,“过一段日子,湖面或许可就没这么平静了,还不趁这次机会,好好看看。”
此言一出,原本陪着秦阳看景的襄州官员们互相对视了一眼,心中暗道一声不妙。
这几年,襄州刺史都是由文皇后的父亲,大玄沈国公沈鸣谦担任。
在沈鸣谦的影响下,襄州官府从上到下,行事异常小心谨慎。
没有把握的事情,从来都不做,始终一步一个脚印。
现如今,大玄还在和北戎,高丽东瀛开战,虽然都到了收尾阶段,但襄州这边,绝对不能和楚国开战。
可听皇帝秦阳这话的意思,皇帝要和楚国撕破脸皮开打了。
这可不行。
他们心里都道不行,就有人说行,而且是嘴上明面上直接说出来了。
周屠高兴道:“好好好,那臣可要和陛下好好欣赏一下了,到时候,玄湖万舰齐发,特别是朝廷新研制出来的铁甲舰,黑烟滚滚,遮天蔽日,像今天这样的景色可难得一见喽。”
秦阳点点头。
过了一会儿,秦阳对其他官员摆摆手:“这里有周屠将军陪朕欣赏就好,你们都去忙吧。”
皇帝下了逐客令,官员们不好不从。
“臣告退!”
众人异口同声,俯身一拜,退出了黄鹤楼。
临走之前,一个个抬头望着黄鹤楼,心里说不出来的滋味。
人少了以后,周屠也轻松不少。
他大大咧咧地说道:“陛下,这一仗真要打?所有事情在路上我都听说了,不得不佩服,陛下真厉害,连女帝都能征服,还让人家给陛下生了一个公主。”
秦阳尴尬地伸手挠挠眉头,挥手让人上了酒菜,周屠一路赶来,肯定累坏了也饿坏了。
周屠也不客气,抱住酒坛子就喝,“陛下放心,有我周屠在,楚国那帮宵小绝对不敢为难女帝和公主,但凡他们敢动她们母女一根手指头,我周屠一定让他们后悔来这世上一遭。”
吨吨吨。
灌了好几口酒,周屠扯下一根鸡腿就塞进嘴里,含糊不清道:“陛下,您不用听外面那些风言风言,您是皇帝之前,还是一个男人,外面那风言风语说,您为了一个女人和孩子,不顾大局,不顾社稷,要我说,全是扯淡!全该拖出去砍头。”
“自己的老婆和孩子有危险,这个男人不赶紧来救还算什么男人,算什么丈夫,算什么父亲!”
“这也就是陛下,这件事要搁在我周屠身上,我早就率兵兵临天京城下,让他们交出我老婆孩子!”
“胆敢不交,立刻屠城,食其肉!吮其骨!”
这话算是说到秦阳心坎上了,直到刚才,秦阳还纠结要不要打这一仗。
除了身边亲近之人,几乎所有人,都劝他以社稷以大局为重。
可是现在,秦阳下定决心了。
打!
一定要打!
身为皇帝之前。
他是一个男人,一个丈夫,一个父亲!
无论哪个身份,都不允许他不救!
亲自给周屠倒酒,秦阳道:“那南下这一战,全仰仗周将军了。”
周屠一边往嘴里塞东西,一边接过皇帝亲自敬的酒丝毫没觉得不好意思,“小事一桩,包在臣身上!”
周屠胡吃海喝,填饱肚子的时候,付贵又把侯坤带上了黄鹤楼。
其实,这场战争,已经开打了。
先锋就是以侯坤为首的锦衣卫们,他们早就秘密潜入了楚国境内,打探消息。
“参见陛……”
没等侯坤行礼,秦阳就着急忙慌地问:“情况究竟如何,赵西棠和公主现在何处,安全吗?”
侯坤还没见过秦阳这么着急的样子,楚国这次算是触碰到了秦阳的逆鳞,要倒大霉了。
拱拱手,侯坤赶紧回道:“回禀陛下,女帝至今还在天京城中,和赵轩辕对峙,女帝手中有陛下临别所赠火铳,赵轩辕为质,公羊墨不敢轻举妄动。”
“只是公主,她……”
“她怎么了!说!”
秦阳加重语气,着急万分。
侯坤不敢有任何隐瞒,赶紧说道:“锦衣卫查到,废帝复辟三日后,女帝便和公羊墨达成约定,先送公主北上回家,可途中却出现了意外,护送公主的人马行至楚国潭州境内,突遭暴雨,暴雨打翻了公主行船,公主现不知所踪!”
闻言,秦阳只觉眼前一黑,往后踉跄了两步,还好付贵眼疾手快,赶紧扶住了。
“陛下勿忧,锦衣卫还查到,公主或许尚在人世,因为潭州官府打捞队出现了伤亡。”
“伤亡能代表什么?”
吃的满嘴是油的周屠不解道:“虽然大江大河我见得少,但我也知道,打捞经常出现伤亡,溺死者不在少数。”
“将军有所不知。”
侯坤对着周屠一拱手,说道:“锦衣卫潜入潭州官府停尸房,发现那些打捞队成员,并非溺死,而是死于刀伤枪伤或者箭伤,停尸房中,不仅有官府打捞队的成员,还有大内侍卫。”
“也就是说,潭州官府和大内侍卫之间有场恶战,属下怀疑就在暴雨打翻公主行船的那一晚。
“陛下,依属下拙见,潭州官府很可能是奉了上头的命令,准备就地处决公主,大内侍卫力保公主,这才各自有了伤亡。”
“说重点!”
秦阳一字一句。
侯坤掷地有声,“属下敢以项上人头担保,公主还在人世,因为潭州官府还在沿河打捞,名为打捞,实则追捕公主!”
闻言,秦阳深深吸了一口气,重重吐出:“柳三娘段和尚何在?”
“正率锦衣卫精锐,在潭州境内,在潭州官府手上抢人!”
秦阳喊了一声,“付贵!”
“属下在!”
秦阳眯着眼睛,咬牙切齿,“命玄甲军,立刻潜入潭州,配合锦衣卫,务必在潭州官府之前,找到公主,安全带回!”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