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少客气了。”唐宛如的语气听不出喜怒,“陆家遭此变故,陆少还有心情办马术赛,这份心性,我倒是佩服。”
一句话,让陆明宇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
他很快恢复自然,做了个“请”的手势。“两位远道而来,先去马厩挑马吧。我特意从荷兰给唐小姐留了一匹最好的弗里斯兰马。”
马厩由加拿大雪松木建造,空气里弥漫着高级木料与干草混合的清香。一间间独立的马厩,造价高达五十万,堪比一套小公寓的首付。
唐宛如选了一匹通体乌黑,四蹄雪白的纯血马。
叶远的目光,却落在了不远处,陆明宇的那匹坐骑上。那是一匹神骏非凡的荷兰皇家血统弗里斯兰马,肌肉线条宛如黑色的绸缎,单论品相,价值不低于八百万。
只是,这匹马的状态有些不对。
它的眼神过于亢奋,鼻孔在轻微翕张,皮肤下的小块肌肉不时地抽动一下。这些细微的迹象,在旁人看来是良驹的兴奋,但在叶远眼里,却是另一种信号。
“小心陆明宇的马。”在上马前,叶远走到唐宛如身边,低声说了一句。
唐宛如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比赛开始前,是露天的自助酒会。
餐点由巴黎特聘的米其林三星主厨团队现场制作。低温慢煮的波士顿龙虾,浇上细腻的香槟酱汁;烩饭上点缀着从意大利阿尔巴空运来的白松露,香气逼人;甜品则是用法芙娜黑巧制作的熔岩蛋糕。侍者们端着银盘,上面是一杯杯1982年的拉菲,单是五千元的开瓶费,就足以让普通人咋舌。
陆明宇端着酒杯走过来,脸上挂着志在必得的笑。
“唐小姐,待会儿的比赛,马匹无眼,你可要小心了。”他意有所指。
“多谢陆少提醒。”唐宛如晃了晃杯中的红酒,“不过我的骑术,应该还应付得来。”
一声清脆的号角响起,比赛开始。
十几匹骏马如离弦之箭,冲出起点。
唐宛如骑术精湛,很快便占据了内圈的有利位置。陆明宇紧随其后,他的视线死死锁着唐宛如的背影,像一条等待时机的毒蛇。
赛程过半,在进入一处弯道时,陆明宇猛地一夹马腹!
他座下的那匹弗里斯兰马,像是被注入了最后一剂催化剂,瞬间狂躁起来!它发出一声痛苦的嘶鸣,双眼赤红,完全脱离了陆明宇的控制,像一辆失控的黑色坦克,直直地朝着唐宛如的侧后方撞了过去!
场边响起一片惊呼!
唐宛如瞬间察觉到了身后的危险,她试图控制坐骑向外侧闪避,但一切都太快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极其尖锐,却又带着某种奇异频率的哨声,毫无征兆地划破了马场的喧嚣!
声音不大,却像一把无形的锥子,精准地刺入了那匹发狂的弗里斯兰马的耳中。
正准备用身体去阻挡的叶远,站在围栏边,手指放在唇边,神情平静得可怕。
那匹狂暴的巨兽,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
它的身体在距离唐宛如的坐骑不到半米的地方,猛地一僵,前冲的势头硬生生止住。眼中的赤红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迷茫和驯服。它打了个响鼻,竟然原地踏起了小碎步,仿佛刚才那股毁天灭地的狂躁,只是一场幻觉。
整个马场,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堪称神迹的一幕。
陆明宇脸上的狰狞还未褪去,便被极致的惊恐所取代。他看着那个吹了一声口哨就让他的“杀手锏”变成温顺小猫的男人,感觉自己像是在看一个怪物。
唐宛如稳住心神,勒停了坐骑。她回头,只看到叶远已经放下了手,正平静地看着她,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比赛自然是乱成了一锅粥。
唐宛如翻身下马,腿还有些发软。惊魂甫定,她才发现,刚才为了紧急避让,骑马裙的侧面裙摆被马镫的金属扣环,划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
她正想找个地方处理一下,一个身影已经走到了她面前。
是叶远。
他什么也没说,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蹲了下来。
唐宛如一般。
他修长的手指,捏住那片被划破的布料,仔细地检查着,然后将撕裂的边缘向内折好,让它不至于那么显眼。
做完这一切,他的视线,落在了她光洁的小腿上。
他的视线,最终落在了她光洁的小腿上。
雪白细腻的肌肤上,一道被马镫金属刮出来的红痕,格外刺眼。
下一秒,叶远伸出手指,轻轻碰了上去。
指腹温热,还带着一层常年锻炼留下的薄茧。
那粗糙的触感,让唐宛如浑身一僵!
一股异样的酥麻感,从脚踝处炸开,瞬间窜遍全身!
叶远抬起头,两人视线在空中交汇。
“疼不疼?”
他问得随意,嗓音低沉。
可唐宛如的心跳,却结结实实地漏了一拍。
她张了张嘴,喉咙却干得发紧,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用力地摇了摇头。
叶远没再说话,也没起身。
他就那么蹲着,手指还停留在她的脚踝上,那股灼人的温度,仿佛要烙进她的皮肤里。
周遭的死寂,在此刻变了味道。
叶远收回了手。
他撑着地面想要站起,或许是蹲得太久,身体竟控制不住地晃了一下。
唐宛如脑子一片空白,身体已经先一步做出反应,下意识伸手,一把抓住了他的小臂。
掌心之下,隔着薄薄的西装布料,是岩石般坚硬的肌肉,还有一股惊人的热度,顺着她的手臂,瞬间窜流至四肢百骸!
比刚才那一下,更要命!
叶远站稳了。
他没有抽回手臂,只是垂下头。
唐宛如扶着他,仰起了脸。
马场上明明人声鼎沸,可她什么都听不见了。
整个世界,只剩下他近在咫尺的呼吸,和自己擂鼓一样的心跳声。
灯光将两人的影子拉长,在草地上紧紧交叠。
她抓着他。
他任她抓着。
谁都没有说话,谁都没有先动。
空气里,有什么东西在疯狂滋长,又被两人用沉默死死按住,形成一种诡异的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