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日,柳锦棠什么也没做,安静的不像话,沈氏派去盯梢的人像个苍蝇一样在她院外转着,她全当瞧不见。
沈淮旭也一如既往的傍晚来她院子,清晨离开,完全不在乎外人的看法。
期间柳锦棠似乎在院外看到过沈老爷的影子,但也不知是她眼花还是对方真的来了,一闪而逝,也未进她院子寻她。
第三日的白天,也就是柳锦棠要离开的当日,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登了门。
沈诗语抱着孩子出现在柳锦棠眼前时,柳锦棠还以为自己花眼了。
待确认是她后,柳锦棠立马让春文邀人入座。
虽说她与沈诗语当年确实也发生过不愉快的事,对方也助她人陷害过自己,可她后来嫁给周家嫡子,她明知那周家嫡子是个什么人,却也眼睁睁看她跳入了火坑,二人恩怨算是扯平了。
何况沈诗语去了周家过的并不如意,张姨娘甚至为了对方前来求过自己,但她并未掺和,她本以为她与沈诗语再不会有交集了。
这一年半载不见,她褪去青涩,周身多了些为人母的沉稳与慈爱,眼中也无当年那股子傲劲,仿佛一块破碎的铜镜碎片在打磨中磨平了棱角,再也扎不了人。
沈诗语才坐下身,怀中孩子就哇哇哭了起来。
沈诗语很是抱歉的看向柳锦棠,摇晃着哄着襁褓中的孩子,只是孩子毕竟还小,也不知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沈诗语越哄,孩子哭的越凶。
哭到后面沈诗语额头都起了一层薄汗,面上隐隐有了烦躁之意,出门想着也耽误不了多久,遂没有带奶娘,眼下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实在抱歉五妹,这孩子出门时才吃了奶,理应不会饿才是,平日都很乖,今儿也不知是怎么了。”
沈诗语急的有些坐立不安,怕孩子太过吵闹吵到柳锦棠,准备带着孩子先出去,等不哭了再回来。
柳锦棠没有带过孩子,但是她略知医理,她伸手:“二姐若是不介意,让我抱抱她可好?”
沈诗语一愣,可能也没想到柳锦棠会这样说,迟疑一下就把孩子递了过去。
说来也是奇怪,那孩子在沈诗语怀中哭的不行,可到了柳锦棠怀中就抽噎了几声就不哭了。
小家伙生的白白嫩嫩的,眉眼与沈诗语颇为相似,此刻不哭了,大眼睛水汪汪的透着好奇盯着柳锦棠,小嘴巴吧唧吧唧的明明什么也没有,却跟在吃什么美味东西一样,嗦个不停。
“小姐,真可爱啊。”春文毫不吝啬的夸赞着。
千霜也符合夸着可爱。
柳锦棠拿着荷包逗弄着襁褓中的孩子,她的手往哪边挪,孩子就往哪边瞧,之后柳锦棠不逗了,小家伙还不乐意,一撇嘴又想哭的样子。
柳锦棠只得在陪她玩一会,小孩子精力旺盛,可也抵不住困意,玩了一会就哈欠连连,柳锦棠见此赶紧轻拍诱哄,,没多时,小家伙眼睛闭上,熟睡了过去。
沈诗语见状有些愧疚的垂了眸子:“比起五妹,我倒不像个做娘的人。”
刚才孩子哭的时候她烦躁的恨不能捂了她的嘴,眼下想想,极为后悔刚才的想法。
柳锦棠把孩子递还给沈诗语:“我不过是替二姐哄一次,但二姐日日都要如此,我若是二姐,不见得会比二姐做的好。”
沈诗语听着默默垂下了头,紧接着一滴热泪落在了锦袍之上:“五妹永远都是这般善解人意,当年之事我对不起五妹,五妹,请原谅我。”
回想起当年那些事,沈诗语只觉自己简直是把圣贤书读到了狗肚子里去了。
怎么就做了那些事,说了那些混账话。
沈诗语的眼泪如断线珠子一样落不停,柳锦棠瞧着递上了帕子:“谁都有年少轻狂之时,都过去了,我不在意,二姐也无需在意。”
“而且二姐说的也不全是错的。”柳锦棠突然道。
沈诗语有些疑惑的抬头,没明白柳锦棠此话含义,柳锦棠朝她笑了笑,换了话题:“二姐今日回府可是探望张姨娘的?”
柳锦棠话虽如此,但心里清楚,若对方只是单纯探望张姨娘便不会来她这处。
想来沈诗语是有什么话要与她说。
而柳锦棠确实也没猜错,沈诗语回来确实不是单单探望张姨娘,而是听见了什么消息,特意回来提醒柳锦棠的。
“五妹这两日要小心些,没有重要的事便不要出门了。”沈诗语神情紧张,说这话时眼睛还左右乱转,提防着周围人。
柳锦棠面色没变,眼神却是变了变,佯装不懂:“二姐这话何意?”
沈诗语有些不知该如何说起,柳锦棠见她有些坐立不安,于是给她添了热茶,安抚她:“此处没有外人,二姐无需害怕,有什么事,说便是了”
如容姑姑眼尖的把门关上,沈诗语这才放心,道:“大概三日前,我带着丫鬟外出,在酒楼之中用膳时,听闻有人谈论五妹你。”
柳锦棠正在喝茶,闻言哦了一声抬眼:“谈论我?”
沈诗语点头:“他们在说什么绑架,说要用多粗的麻绳,说县主身娇肉贵……经不起折腾……”
说到此处沈诗语白了脸。
后面应该还有更难听的,但是她选择不说。
她不说不代表柳锦棠不知晓,看来怎么处置她,她娘都已经想好了啊。
“二姐今日来此就为了告诉我这个?”
这些人所谈论之事柳锦棠并不意外,她意外的是沈诗语为何会冒险提醒她。
沈诗语却是苦涩一笑:“算是得个心安吧,我一直觉得愧对五妹,此事若真,我算做件好事,此事若假,也不过跑一趟罢了。”
柳锦棠沉默一瞬,道了句感谢。
把沈诗语送走之后,柳锦棠想了想,让如容姑姑去跑一趟,让鹊华楼打造一副孩子带的金锁金镯子等物,用最好的金玉,送去周家,算是她给外甥女的见面礼吧。
她不是什么好人,也不会大发慈悲的因此就拉沈诗语脱离周家,沈诗语今日前来善意相告她很感激,而她能做的,也仅限于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