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没有遇到平江仙,他知道,自己也会死在那一晚。
然而,老天给了他一次机会,给了他一次生的机会。
他被平江仙带回平宅,成为了他的第十个弟子。
平江仙是个再好不过的人,他从未因为金盏奴的身份苛待过他,甚至还教他修行。
平心而论,如果非要从这世界上找出一个不能背叛的人,那一定是他的这位师尊。
没有平江仙,他不会有跟这些人族俊杰上桌谈判的资格,连身上的异灵根也会荒废,成为不知哪个人胯*下的*物。
他深深记得,在平宅修行的第三年,他十几岁的时候,偶然有一次遇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那是他母亲曾经的主人,那个把他母亲逼迫到逃出魔爪,宁愿冻死街头也不愿回去的恶魔。
从血缘上讲,他或许应该称呼他一声父亲。
但对方早已忘记了他这个与金盏奴苟合而得来的儿子。
他站在平江仙身旁,冷然看着对方面对平江仙时谄媚且讨好的样子,与幼时记忆中那狰狞嚣张的嘴脸全然不同。
林惋说不出那时候的自己是什么心情,但想必,那一刻,慕强与仇恨的种子已经在他心底扎根。
如果母亲没有带他拼死出逃,那现在他又该是何等境地?
一个出逃的金盏奴叫做叛徒,活该被碎尸万段。
但一个逃到更强大的庇护之下的金盏奴,却可以摇身一变,取得一个更上一层楼的身份,欣赏着上一任主人匍匐卑贱的模样——哪怕是通过狐假虎威的方式获取的。
林惋不会为任何一次背叛而后悔,因为他知道,自己一直在往上走。
从林憬到息楚楚,从息楚楚到澹台素,从澹台素再到下一任主人身边,他永远相信,自己会越过越好。
即便此刻陷入窘境,但凭借他的实力,他相信自己很快就会摆脱此间的困境。
……
雪渐渐停歇,林惋在雪地中短暂失去意识,随后醒来。
伤口已经完全不痛了,精神也恢复了很多,他重新支撑起身体,往更北的方向走去。
他的目标很明确——魔界。
而这,也是他选择前往沙泾洲的原因。
沙泾洲是最靠近魔界的地方,只要一路向北,等见到琴昂,他自有准备好的说辞让对方接纳他。
林惋往北行走了三日之后,终于抵达了魔界的边境。
在亮明身份之后,守卫的魔兵却显得兴致缺缺,一副无心工作的样子。
林惋感到奇怪,直到对方略显懒散地回答道:
“你还不知道吗?我们魔皇在不久之前刚刚死了。”
“死了?”林惋皱起眉头,觉得极其荒谬。
“怎么死的?”
“就是啊呀,跟人结仇了呗,就被人给刺杀了!我的天呐,那天来了好多人杀他。”
几个守卫的魔兵听他提起那天的事,都纷纷凑过来八卦。
毕竟这可是他们魔界近来发生的大事。
其中一个点评道:“是啊是啊!我表哥在夜鸿宫当差,亲眼看见了那天的刺杀场面,好像是人族的人皇还有那个什么林憬,还有那个啥……澹台素?对澹台素来杀了一波,后来,在逃生的甬道里又让人杀了一波。”
“是啊,我也是这么听说的,听说我们魔皇陛下都被人砍成臊子了……”
“别胡说!哪儿来的事?就是少了一颗头而已!”
“他们要魔皇陛下的头干什么?”
“这我哪儿知道,你有本事去问人皇!”
“唉,可怜呀,我们魔皇陛下浪荡了半辈子,连个孩子都没留下,现在魔界群龙无首,这往后啊还不知道要怎么样呢。”
听到这儿,林惋心中渐渐明白过来,为什么眼前的这几个魔兵总是一副玩忽职守的样儿,原来是琴昂死了。
琴昂死了,对他的计划有所冲击,但他也注意到一个很敏锐的问题——魔界现在乱的很,群龙无首……
林惋心中顷刻之间闪过无数个心机,幽绿的眼眸不动声色地转了好几转,最后才定下来,用一种人畜无害且温柔的目光看向他们:
“劳驾诸位长官,那请问,现在夜鸿宫中就没有当家人了吗?”
“嗯……”
“阮将军在吗?我与他也是旧友,若他在的话,请帮我引荐一下,可以吗?”
说话间,林惋从纳戒中取出一袋金币,这金币是从烈光城带来的,上面刻有神武印记,可以拿去交换神武。
以前在澹台素那儿的时候,他没少监守自盗,不知挪用了澹台素多少资产。
那些魔兵何曾见过这般好的东西,一时间立刻两眼放光,忙不迭地帮林惋前去通报:
“啊呀!您看……林先生您实在……实在是太客气了!”
“还真让您说着了,现在我们夜鸿宫里最大的官就是我们阮将军了!我们现在就去帮您通传!现在就去!您先坐……坐!”
林惋看着这些人的嘴脸,唇角轻轻一抿,他施施然坐下身,心中暗暗有了把握:
“那就劳烦各位长官了,还请诸位帮忙在阮将军面前多多美言几句,到时候,我会另有重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