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皇宫的大庆殿内,晨曦透过高窗,将雕梁画栋照得金碧辉煌。
文武百官身着各色官袍,鱼贯而入,按照品级分立两侧。文官紫袍绯衣,武官铠甲铮铮,人人面色凝重,彼此间仅以眼神示意,无人敢在此地高声喧哗。
殿中香烟袅袅,从青铜兽炉中缓缓升起,盘旋于描龙画凤的穹顶之下。
百官垂首静立,等待着那位九五之尊的出现。然而钟鼓声过后,出现在殿门的却不是皇帝赵扩,而是当朝首相韩侂胄。
韩侂胄身着深紫色朝服,腰束玉带,面色冷峻地步入大殿。群臣见状,纷纷躬身行礼,心中却泛起疑虑——官家为何未至?
这位权倾朝野的宰相径直走上玉阶,立于龙椅之侧,转身面向百官。他目光如电,扫视全场,见文武已然到齐,便清了清嗓子,声音洪亮地打破了殿中的寂静。
“今日召集诸位同僚,乃为宣读官家最新的旨意。”韩侂胄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百官顿时竖起耳朵,心中忐忑不安。
韩侂胄继续道:“两年前,官家决心修道静修,已将军国大事托付于老夫与枢密使辛弃疾之手。不料日前御史中丞李近功谋逆,竟在大内劫持官家,致使圣上深陷叛军之中。”
殿内响起一阵倒吸冷气之声。李近功叛乱之事已有传闻,但详情无人知晓,此刻听韩侂胄亲口道来,仍令人震惊。
“叛军围城之际,幸得国师韩牧真人及时出现,力挽狂澜,击杀贼首。”韩侂胄声音提高了几分。
“国师寻回官家后,本欲迎圣驾回銮,然官家已生厌倦之心,决意彻底归隐山林,追寻玄门大道。如今,已在国师陪同下前往世外桃源清修而去。”
此言一出,大殿内顿时哗然。
百官面面相觑,窃窃私语之声如潮水般涌起。几位老臣交换着疑虑的眼神,一位御史大夫忍不住高声问道:“韩相,官家修道已有两年,为何偏偏在叛乱后才决定彻底归隐?此事未免太过蹊跷!”
另一官员接话道:“正是!国师虽为官家师尊,然终究是方外之人,何以涉足朝政至此?”
韩侂胄冷哼一声,声音不大却极具威慑,殿内顿时安静下来。
“国师手中有官家亲笔诏书为证。”韩侂胄朝殿外方向拱手,“请国师入殿!”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转向殿门。只见一道身影飘然而入,来人着一袭紫色道袍,长发披肩,面容清癯,目若朗星,正是国师韩牧。
令人惊异的是,韩牧脚下似乎不着地,周身被一道若有若无的真气裹挟。
他刚刚迈出两步,身影便如鬼魅般闪出十步之外,周身散发的真气将靠前的官员震得连连后退。
不过眨眼功夫,韩牧已至玉阶之前,与韩侂胄并肩而立。他从怀中取出一卷明黄诏书,缓缓展开。前排几位大臣眯眼细看,确能认出那正是官家笔迹,盖有传国玉玺。
韩侂胄见众人已见诏书,继续道:“如今官家深山修道,国不可一日无君。经老夫与国师、枢密使等辅政大臣商议,决定奉皇子继承大统。按官家诏书所示,由老夫、辛弃疾、杨万里三人共同辅政。”
殿内再次哗然。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臣颤巍巍出列:“韩相!皇子降生方才半岁,如何能担此重任?依老臣之见,不如从宗室中择一年长贤明者继位,待皇子年长后再传位于他,方为稳妥之策啊!”
这番话立即引来众多附和之声。
宗室中确有几位成年王爷,虽非直系,但毕竟血统尊贵,比之婴孩皇子,似乎更适合在此多事之秋继承大统。
然而以参知政事为首的另一派大臣则坚决反对:“荒唐!皇子乃官家嫡血,名正言顺!虽有年幼,然有三位辅政大臣扶持,何愁大权旁落?尔等推举宗室,莫非别有用心?”
两派争执不下,声音越来越高,庄严的大殿顿时变成了喧闹的市集。
韩侂胄眉头紧锁,正欲开口制止,却见韩牧忽然脚下一踏。
一股无形的威压瞬间笼罩整个大殿,文武官员只觉得泰山压顶,个个站立不稳,几欲跪倒。一众文臣几乎是人人面色苍白,汗出如浆。
“此事无需再议。”韩牧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传入每个人耳中,“皇子继位,三位辅政大臣执掌朝政,此乃官家旨意。”
韩侂胄顺势单手一挥,殿门外顿时涌入一队金甲卫士,铠甲铿锵作响,迅速分立大殿两侧,将文武百官隔开。阳光照射在金甲上,反射出刺目的光芒。
韩侂胄与韩牧步下玉阶,韩侂胄朗声道:“群臣还不恭迎皇后、皇子!”
金甲卫士齐刷刷跪地,声如洪钟:“恭迎皇后、皇子!”
殿内以参知政事为首的大半朝臣纷纷对着殿门方向俯身跪下。其余大臣见大势已去,在韩牧的威压之下,也不得不陆续屈膝。
在众人复杂的目光中,大殿门口出现了一众内侍宫女引路的身影。皇后韩飞蕊身着凤冠霞帔,怀抱婴孩,缓缓步入大殿。她面色苍白,眉目间藏着难以掩饰的忧虑,步伐却异常坚定。
韩牧凝视着这位一向文静舒雅的皇后,注意到她经过自己身边时,眉头微微皱起,投来一抹复杂难言的目光。那眼神中有疑惑,有恐惧,还有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哀求。
韩飞蕊抱着皇子走上玉阶,转身面向群臣。韩侂胄、辛弃疾等重臣面向皇后方向躬身行礼。
一位太监内侍上前,展开又一道诏书,尖声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皇子赵祥,朕之嫡子,天命所归,今继承大统,即皇帝位。特命韩侂胄、辛弃疾、杨万里三位大臣辅政。韩侂胄加平章军国重事,辛弃疾加太保,杨万里加太傅。其余文武,各晋一级。钦此——”
韩侂胄与辛弃疾率先跪地,声如洪钟:“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臣纷纷下跪附和,一时间大殿内万岁之声此起彼伏。那少数仍在犹豫的大臣,见金甲卫士手按剑柄,目光如炬,最终也不得不屈膝奉迎。
韩飞蕊抱着怀中的婴儿,站在那至高无上的位置,俯瞰着脚下跪倒的群臣。
她的手指微微颤抖,将婴儿抱得更紧了些。婴儿似乎感受到不安,突然啼哭起来,清脆的哭声在大殿中回荡,与万岁之声交织成一曲诡异的交响。
韩侂胄抬头看向皇后,目光中既有安抚也有警告。韩牧则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韩飞蕊如今这般模样,今日面对群臣,他也不好过于安慰。
新帝的哭声越来越大,韩飞蕊轻轻摇晃着孩子,嘴唇微微颤动,似乎想说什么,却最终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她的目光再次与韩牧相遇,这一次,韩牧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那眼神充满安慰,韩飞蕊转过脸去盯着大殿内的上百道身影。
朝会至此,大宋迎来了历史上最年幼的皇帝,以及一个由权相、名将和国师共同掌控的朝局。临安城上空的云层越发厚重,仿佛预示着这场权力更迭背后,还隐藏着更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退朝后,百官各怀心事地走出大庆殿。几位老臣摇头叹息,一些官员面露喜色,更多人则是忧心忡忡。宫门外,一骑快马绝尘而去,马蹄声急促,仿佛是这多变时局的最佳注脚。
韩牧站在宫墙高处,如今皇子顺利登基,大宋朝局有韩侂胄一定会稳定下来,军事上有辛弃疾,财政上有杨万里,他倒是不用再担心朝廷上的事。
方才大殿之上,他看到韩飞蕊那娇弱和黯然神伤的目色,这才想起自从那件事以来,恐怕她心里也极度不好受,说起来,赵扩修道继而冷落了她,这件事韩牧也有责任,至于诞下皇子后,流言又起于临安的大街小巷,她反而又成了朝臣和百姓议论的对象,可见她心里承受了多大的压力。
出身韩氏一族这个身份,决定了她进入这深宫大院,韩侂胄依托她的权势身份,却不会在乎她的个人感受,说起来,她倒真是一个伤心的女子。
如今大位已定,韩牧也不用担心流言蜚语会继续蔓延,他心中思索,是否前去看望一下这位年龄才二十六的太后韩飞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