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8月15号，周五晚上十点，苗乐语开着车，眼睛紧紧盯着手机导航。那屏幕上的蓝色路线，就像条冻僵的蛇，直愣愣地指向城北的“福安公墓”。苗乐语打了个哆嗦，上周奶奶忌日，她才去过那儿，墓地里的柏油路上还留着她的脚印呢。
“咋会选这条路啊？”她小声嘟囔着，手指在屏幕上一划，选了“避开墓地”的选项。导航重新规划了路线，绕了三公里，让她走一条废弃的老国道。雨刷器在挡风玻璃上来回摆动，把雨水扫成了模糊的弧线。这时候，她想起奶奶生前说过：“墓地的路不能绕，绕了会被‘跟上’。”
车刚开上老国道，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她赶紧拿起一看，相册里多了张照片。照片里是车窗外的雨夜，路灯下的柏油路泛着油光，路中央站着个穿藏青旗袍的女人，背对着镜头，长发披在肩上。更吓人的是，照片里的“她”，面容比实际老了十岁，眼角的皱纹就像用刀刻的一样。
“啪”的一声，手机掉在了副驾上。苗乐语赶紧踩刹车，心跳得跟打鼓似的。她死死盯着车窗外，雨里啥都没有，只有风卷着落叶在路面上掠过。
周六清晨，苗乐语坐在沙发上翻着手机里的照片。从昨晚十点到凌晨三点，相册里多了27张照片。有墓地的入口、被杂草覆盖的墓碑、飘着纸灰的风，还有那张穿旗袍女人的背影。而且每一张里，她的面容都比前一张更老，最后一张里，头发全白了，眼角还挂着泪。
“肯定是手机中毒了。”她一边说一边删照片。可刚删完，手机又震动了，相册里那些照片又出现了，甚至还多了张特写。穿旗袍的女人转过脸，脸是模糊的，但嘴角那颗痣她认识，那是奶奶当年的邻居李淑兰。
苗乐语的手开始发抖。她想起七岁那年，奶奶带她去墓地，遇到了李淑兰。当时李淑兰穿着藏青旗袍，蹲在墓碑前烧纸，一抬头，嘴角的痣特别明显，还说：“小姑娘，别绕墓地的路，绕了会被‘缠上’。”
“奶奶，她是谁？”当时她问。奶奶拉着她的手就走，回头还瞪了李淑兰一眼：“疯子，别理她。”
到了下午，苗乐语去了姑姑家。姑姑正在整理奶奶的遗物，看到她来了，叹了口气说：“你奶奶临终前还说，让你别绕墓地的路。”
“为啥啊？”苗乐语追问。姑姑从抽屉里拿出一本旧笔记本，翻到最后一页，上面是奶奶的字迹：“1998年，李淑兰死在福安公墓。她丈夫说她有精神病，跳了墓坑。可我亲眼看见，她丈夫那天晚上跟着个女人进了宾馆。”
苗乐语喉咙一紧，想起昨晚的照片，还有李淑兰的背影，以及奶奶说的“被跟上”。
“姑姑，李淑兰的墓在哪儿啊？”她问道。姑姑皱了皱眉说：“早被开发商推平了，去年建了个停车场。”
周六晚上，苗乐语躺在卧室里，听着窗外的雨声。突然，她听到走廊里传来“哒哒”的声音，是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很慢很轻，就像李淑兰当年的脚步。
她抓起手机，打开摄像头对着走廊。屏幕里，走廊尽头站着个穿藏青旗袍的女人，背对着她，长发披在肩上。她放大画面，看到女人后颈有块胎记，奶奶曾经说过，李淑兰后颈有块“月牙形的红印”。
“谁？”苗乐语大喊了一声。高跟鞋的声音停了，屏幕里的女人转过脸，脸还是模糊的，但嘴角的痣清清楚楚。苗乐语尖叫着把手机扔了，用被子蒙住头，一直到天亮。
周日上午，苗乐语带着手机去了福安公墓。停车场的地面上还留着当年的墓碑碎片，她蹲在地上，捡起一块碎石头，上面刻着“李淑兰之墓”。
手机突然震动，相册里又多了张照片。李淑兰的墓碑前，放着一束白菊花，旁边站着个穿西装的男人，是她丈夫周明远。苗乐语认出他了，上周她还采访过他呢，他是本地有名的房地产开发商，当时还笑着说：“我们公司的理念是‘让每块土地都有温度’。”
她打开浏览器，输入“李淑兰 周明远”，跳出一条旧新闻：“1998年，福安公墓发生一起自杀案，死者李淑兰（32岁），系周明远之妻，经诊断为‘精神分裂症’。”下面的评论里，有人留言：“我当时在现场，她喊着‘周明远出轨’，可没人信。”
周日晚上，苗乐语坐在电脑前整理采访周明远的录音。突然，录音里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就像从很远的地方飘过来：“帮我……帮我……”
她把音量放大，女人的声音越来越清楚：“我没疯，是周明远想抢我的钱，诬陷我有精神病。他把我关在精神病院，我逃出来，躲在墓地，他追过来，把我推下墓坑……”
苗乐语眼泪都掉下来了。她想起奶奶的笔记本，还有李淑兰的照片，以及那些越来越多的照片。原来，李淑兰的怨灵一直在找能帮她申冤的人，而她绕路的事儿，让李淑兰“跟上”了她。
周一上午，苗乐语去了市图书馆，查1998年的旧报纸。在《省城晚报》的合订本里，她找到一篇报道：“精神病患者李淑兰失踪，其丈夫周明远悬赏一万元寻妻。”下面还附着李淑兰的照片，穿藏青旗袍，嘴角有颗痣。
她又去了当年的精神病院，找到退休的护士王阿姨。王阿姨回忆说：“李淑兰根本没病，她总说‘周明远要杀我’。有天晚上，她偷了我的钥匙，逃了出去。”
“后来呢？”苗乐语问道。王阿姨叹了口气说：“第二天，警察说她自杀了。可我知道，她是被周明远害死的，他那天晚上来过高干病房，跟院长说了很久的话。”
周一晚上，苗乐语开车去了福安公墓的停车场。雨还在下，她拿着手电筒照着地面的碎墓碑，大喊：“李淑兰，我帮你。”
突然，风停了。她听见身后有脚步声，一转头，看见穿藏青旗袍的李淑兰站在她面前。她的脸还是模糊的，但嘴角的痣很明显，眼睛里还流着泪：“谢谢你……”
“我会帮你找到证据。”苗乐语说道。李淑兰的手轻轻碰了碰她的脸，她感觉凉飕飕的，就像一片落叶从皮肤上掠过。
“他的保险柜里有我的日记。”李淑兰的声音飘过来，“在他办公室的抽屉里，密码是我的生日，。”
周二上午，苗乐语带着警察去了周明远的办公室。保险柜里还真有本日记，里面写着李淑兰的遭遇：“1998年5月，周明远跟秘书出轨，我发现后，他把我关在精神病院。6月12日，我逃出来，躲在福安公墓，他追过来，把我推下墓坑，用石头砸我的头……”
日记后面还附着一张照片，是周明远和秘书的亲密照，日期是1998年4月。
周明远被带走的时候，盯着苗乐语，眼睛里全是恨：“你疯了？”苗乐语看着他，想起李淑兰的眼泪，说：“不是我疯了，是你该还债了。”
周三清晨，苗乐语站在福安公墓的停车场。雨停了，阳光穿过云层，照在地面的碎墓碑上。她拿出手机，相册里的照片都没了，只剩下一张。穿藏青旗袍的李淑兰站在墓碑前，嘴角带着笑，面容像二十岁时那么年轻。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眼角的皱纹没了，皮肤又变得光滑了。她想起奶奶说的：“墓地的路不能绕，绕了会被跟上，但如果帮了‘它’，就会没事。”
风卷着纸灰在路面上掠过，苗乐语对着空气说了声：“再见。”然后转身走向自己的车。这次，她没绕路，导航里的蓝色路线直直地指向家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