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明帝面色如常,让人看不出喜怒,只是背后的手微微弯曲:“天色已晚,回去休息吧。”
段翊辰还想讲什么,对上宣明帝冷漠的眼神,捂住嘴巴,乖巧地退出御书房。
站在门口还未离开,就听到宣明帝叫福安进去。
段翊辰脸上的慵懒一扫而光,刚刚虽是试探,却也将霍家父子的野心告诉假陛下,只要他动,就会有破绽。
不过,现在最主要是确定夏梦烟的安全。
他不断安慰自己,夏梦烟聪慧,肯定不会被卓九州抓到。
此时的夏梦烟躲在一处荒废的宫殿,暗卫出去探听消息。
夜风微凉,吹起破烂不堪的帷幔,正殿内凌乱不堪,残缺的陈设东倒西歪,被蜘蛛网裹挟。
夏梦烟观察周围,宫殿很大,想来是哪位妃位的娘娘曾住在此处。
她缓缓往殿内走,看到墙上的一抹朱红,微微蹙眉,这里死过人?
前世她入宫的机会不多,未曾听说哪位娘娘死在宫里。
窸窸窣窣的声音裹着冷风在她脚边打转,夏梦烟紧了紧衣服,寻了处隐蔽的位置藏起来,等待暗卫回来。
夏梦烟蜷缩在一角,腿已经发麻,暗卫还没回来。
她猜测对方不是出事就是被事情牵扯住,不管哪一种,这里不安全。
夏梦烟撑着身子站起来,跺跺脚,眼睛适应黑暗后,拿起地上桌腿,悄悄离开。
殿外一人高的荒草在夜风的裹挟下东倒西歪,偶尔有鸟经过,尖锐的声音异常清晰。
一个小小的身影,弓着背,夹杂在草丛中,偶尔停下来,片刻又开始往前移动。
夏梦烟不知走了多久,有些无法辨别方向,没办法,只能停下来。
“这么走不是办法,必须找到段翊辰。”夏梦烟心里思忖,如何让段翊辰知道自己安全。
“母后,糊涂啊,您怎么能……”一道男子责备声传来,夏梦烟将身子藏在黑暗中,屏住呼吸。
大皇子警惕扫了眼四周,将身边人拉到柱子后:“您怎么能和侍卫……这件事被父皇发现,我和三弟就完了。”
皇后甩开大皇子的手,脸上带着欢好后的满足,脖颈上的红痕,彰显刚刚有多激烈:“他不会发现。”
自从陛下登基后,除了初一十五例行公事在她身边躺躺,其余时间别说见,就是听到他的消息,都要从别人的嘴里。
皇后心里泛起酸涩,府邸时,虽算不上恩爱,却也相敬如宾,隔三差五陪着她和孩子一起用饭,询问孩子们的功课。
可如今,见一面比登天还难。
“自从你父皇登基,便没看过你们兄弟二人,一种将老四老五捧在手心,如今他们出事,老七不足为惧,若我再生下一位皇子,或许能笼络住你父皇的心。”
大皇子眼里满是不可思议,脱口而出:“母后就算想笼络父皇的心,也不该和侍卫苟且,你可知,被父皇发现,我和三弟如何自处。”
他也想让父皇多偏爱自己几分,却不是如此冒险的法子。
暗处的夏梦烟捂住嘴,皇后和侍卫苟且?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皇后不要命了。
等等,皇后不是和假陛下在御书房欢好,怎么会转眼就和侍卫……
夏梦烟瞪大眼睛,皇后是想给陛下带绿帽子,知道一次肯定不能怀上,便找侍卫顶包。
皇后一次机会都不放过。
“这个孩子只是笼络你父皇的工具,只要你们不说,谁会知道。”皇后眼底划过恨意,冷风吹过她鬓角的碎发,神情染上几分无奈,“待你登基后,封他个王,远远打发了,不会碍你的眼。”
大皇子欲言又止,责备的话卡在喉咙,毕竟皇后做的一切都是为他铺路。
他深吸一口气,斟酌措辞:“母后应该与我商量,不该贸然行事,那侍卫的背景可干净,家里还有什么人,是否好拿捏,这些都必须考虑。”
“你以为我不想,事发突然,我也是临时起意。”皇后想到一个时辰前,梳张台上的纸条,心里仍有余悸,“有人将这个放在我殿内,让我今夜去御书房。本以为是看戏,没想到……”
后面的话皇后不说,大皇子也知道。
父亲中药,正好遇到母后送宵夜,二人在书房云雨。
大皇子闻言,脸色瞬间惨白:“母后,糊涂啊。这件事父皇查起来,肯定猜测您和贼人是一伙的。”
一件事不知道是谁做的,只要看既得利益者是谁,这件事与她脱不了干系。
皇后何尝不知,只是时间紧迫,来不及思考:“今日入宫的人很多,大家都有嫌疑,更何况。”她笑了笑,“那人的手段了得,没有留下丝毫痕迹。若不是地上有脚印,你父皇也不会着急搜宫。”
“脚印?”
皇后点头:“陛下发现书案前有男子的脚印,怀疑有人进入御书房。”
“所以父皇不会猜测您。”大皇子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事情,看来今夜确实有人潜入宫中,至于对方的目的是什么,还未可知。
皇后神情淡漠,手落在腹部,仿佛里面已经有一条生命:“不管对方出于何种目的,今日也算渔翁得利。”
“那牢里那位是?”
“估计是障眼法。”
大皇子心情复杂,今夜发生太多事情,不管父皇怎么想,那名侍卫必须看管起来。
夏梦烟躲在暗处,冷风从裙摆处往上钻,身体开始颤抖,直到听不到脚步声,她才缓缓探出半个头。
紧绷的神经断开,大腿没了力气,她瘫软地坐在地上。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夜风再次重重打过来,夏梦烟瞬间清醒,刚刚他们口中的障眼法,段翊辰?
夏梦烟脑子嗡的一声,段翊辰有危险,快速朝关押的犯人的方向而去。
段翊辰心里一直打鼓,身体本能朝御林军关押犯人的地方靠近。
“都惊醒点,说不定对方有同伙。”卓九州从牢里出来,看向蹲守的两人,“今晚一只蚊子都不能放进去。”
“属下明白。”
卓九州握紧腰间佩剑,站在门口望向御书房的方向,淡淡勾唇,眼睛里带着三分不解。
段翊辰躲在假山后,将这一幕看在眼里。
了解你的不一定是朋友或许是敌人。
他和卓九州斗了多年,对方的一举一动他都能猜到,刚刚的神情,没有丝毫兴奋,反而有几分担忧。
卓九州身为御林军统领,刚抓到疑犯,应该高兴,怎么会蹙眉?
段翊辰心里不安,躲在假山后按兵不动。
不知过去多久,段翊辰欲要起身,一道银光划过他的眼。
他警惕回眸,朝对面望过去,瞬间瞪大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