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安疗养院,顶层VIp产房外。
第二天晚上,当护士抱着一个襁褓,满脸喜气地从产房里走出来时,等候在外的楚家人“呼啦”一下全都围了上去。
“恭喜,是个千金,六斤八两,母女平安。”
“女儿!”
“是女儿!”
林悦如激动得眼圈瞬间就红了。
她小心翼翼地从护士手中接过那个小小的、软软的襁褓。
看着怀里那个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小生命,小家伙的脸蛋皱巴巴的,像个红皮小猴子,眼睛紧紧地闭着,小嘴巴一张一合,睡得正香。
就是这么个小东西,折腾了他们一大家子一天一夜。
“快,快让我看看我的宝贝孙女!”
楚关山也急吼吼地凑了过来,一张老脸上笑开了花,激动得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
楚家几个兄弟也全都围了过来。
一个个伸长了脖子,好奇又兴奋地打量着这个家族新成员。
“哎哟,这就是我侄女啊?怎么这么小一团?”楚羡瞪大了那双漂亮的桃花眼,语气里满是新奇。
“刚出生的孩子都这样。”
柳芳芳笑着解释,目光温柔地看着那个小生命。
楚渊站在最旁边没有去凑那个热闹,只是目光紧紧地盯着产房那扇紧闭的大门,英俊的脸上写满了担忧和焦急。
直到又过了一会儿,陶梦被护士从里面推了出来,他才一个箭步冲了上去,紧紧地握住了妻子虚弱的手。
“梦梦,辛苦你了。”
陶梦因为之前一直在喝楚绵配置的中药调理身体,所以这次生产虽然是提前了,但过程还算顺利,孩子也很健康。
只是她终究是耗尽了力气,此刻脸色苍白,累得连眼睛都睁不开,只是虚弱地对他笑了笑,便沉沉睡了过去。
林悦如抱着孙女笑得合不拢嘴,那份喜悦几乎要从她的眼角眉梢溢出来。
楚家几代,除了楚绵,几乎全是男孩,如今好不容易又添了一个女孩,简直就是天大的喜事。
“哎,你们看,这小眉毛,这小鼻子,多像我们家老四小时候啊!”
“哪里像了,我看着倒觉得更像四嫂,你看这嘴巴,跟四嫂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都好看,都好看!”
“咱们楚家的基因,那还能差了?”
几个大男人围着一个小小的婴儿,叽叽喳喳地讨论着,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傻气又真挚的笑容。
楚绵也站在林悦如身边,伸出手指,轻轻地碰了碰小侄女温热的脸颊,小家伙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小嘴巴咂摸了两下。
“老四啊,”楚关山拍了拍楚渊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现在当爸爸了,以后可得把重心多往家里放一放,多陪陪梦梦和孩子,公司的事,就先别管了。”
“是啊四哥。”
楚羡立刻接话,一脸正色地调侃道:“赚钱养家的事,就交给我们这些还没成家的劳碌命吧,你啊,就安心在家当你的奶爸!”
楚渊看着病床上沉睡的妻子,和被家人们围在中间的女儿,眼底是前所未有的柔软。
他点了点头:“好。”
“那楚氏集团那边……”楚关山看向楚羡和楚璟:“你们两个,谁去接老四的班?”
楚璟摇头:“我对经商那些事一窍不通,也实在不感兴趣,还是让三哥去吧。”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楚羡身上。
楚羡愣了一下,随即得意地一扬眉,拍着胸脯应了下来:
“行!”
“不就是管个公司嘛,小意思!”
“正好,也让未来岳父岳母看看,我楚羡可不是只会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
他这副臭屁的样子,引得众人一阵哄笑。
就在这时,林悦如的手机响了。
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脸上的笑容更深了:“是亲家母打来的。”
她走到一旁接起电话:“喂,亲家母啊......对对对,生了生了,是个女儿,六斤八两呢!哎,好,好,等梦梦醒了我一定转告她……”
两人笑着说了几句,林悦如挂断电话。
“唉,你看我这记性。”
她一拍脑门,对柳芳芳说道:“之前还说让你去青云观,给老三和槐槐找那个老师傅算个好日子,可现在梦梦刚生完,孩子又这么小,你肯定得留下来帮忙照顾,怕是走不开了。”
柳芳芳生养过三个儿子,在照顾产妇和新生儿这件事上,比谁都有经验。
林悦如虽然也能照顾,但毕竟年纪大了,精力跟不上。
柳芳芳闻言,立刻点头道:“是啊妈,现在梦梦和孩子正是需要人的时候,我肯定得陪着,算日子的事,要不……我们请个大师上门来看?”
“我去吧。”
楚绵出声。
大家不约而同地回过头,只见楚绵正静静地站在那里。
众人对视一眼,都觉得这个提议确实是眼下最恰当的。
楚霖要管理庞大的皓楚国际,分身乏术。
楚墨离明天就要飞去外地,参加一档新的综艺节目录制。
楚渊要照顾妻女,更不可能离开。
楚羡要接手楚氏集团,接下来肯定会忙得脚不沾地。
而楚璟,他身体底子本就不好,不适合长途奔波。
算来算去,家里现在最清闲、最合适的,好像就只有楚绵了。
“那就辛苦绵绵了。”
柳芳芳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随即又补充了一句:“不过我那个朋友说,青云观的元真老师傅,性格有点古怪,脾气不太好。绵绵你去了,要是他不肯帮忙,那就算了,咱们再想别的办法,换个大师也一样的,别勉强。”
楚绵心想,能有多古怪?
她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大嫂。”
深夜。
折腾了一两天的楚家人,总算拖着疲惫又兴奋的身体,回了家休息。
楚绵明天一早就要出发去青云观,也早早地回了房间。
洗漱完,她才拿起一直被静音的手机,看到了好几条未读消息。
其中一条,是傅靳年昨晚发来的。
【听说你四嫂临盆了,情况如何?】
昨晚和家人们在医院忙得团团转,她几乎是把手机当成了摆设,现在才看到。
她纤长的手指在屏幕上敲击,回复道:【已经生了,母女平安。】
消息刚发出去不到十秒,傅靳年的回复就过来了。
【恭喜,又要当姑姑了。】
楚绵看着屏幕上这行字,都能想象出男人说这话时,那副一本正经的模样。
她的大嫂柳芳芳生了三个侄子,如今四嫂又添了一个侄女,可不是又当姑姑了么。
她挑了挑眉,指尖微动,直接拨通了傅靳年的电话。
电话响了两声就被接起。
傅靳年此刻正在一个饭局上。
包厢里灯火辉煌,对面坐着几个大腹便便、满脸谄媚的中年男人,正唾沫横飞地奉承着他。
“傅总,您真是年轻有为啊!这次追月科技收购傅氏,简直就是商业史上的一个奇迹!我们公司能和您这样的人物合作,真是三生有幸……”
“就是就是,这杯酒,我们敬您!”
傅靳年靠在椅背上,看着楚绵打来的电话,抬起手做了一个“暂停”的手势,直接打断了那几个男人的喋喋不休,在众人错愕的目光中,接起了电话。
“阿绵。”
他的声音,在瞬间变得温和。
“在忙吗?”
“还在吃饭。”
楚绵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时针已经指向了十点多。
她蹙了蹙眉:“什么饭要吃到这个时间?夜宵?”
傅靳年听出她语气里的不悦,唇角控制不住地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是几个和追月科技有合作的人。”
楚绵一听是公事,便没再多问。
只是,一想到他上次喝多了还发高烧的样子,她就忍不住嘱咐道:“少喝点酒。”
傅靳年失笑,低沉的嗓音透过电流传来:“放心,今晚没有喝酒。”
“嗯。”
楚绵应了一声,随即挂断了电话。
她将手机放在床头,本来还打算问问他明天有没有空,陪自己一起去青云观。
但现在看来,他工作这么忙,还是算了。
第二天一大早,楚绵醒来时,家里静悄悄的。
她走下楼,没看见一个人影,只有福伯在餐厅里忙碌。
“六小姐醒了?”
福伯见她下来,笑眯眯地说道:“老爷夫人他们,一大早就都去医院看小小姐了。”
楚绵一点儿都不意外。
楚家盼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又盼来一个宝贝孙女,没直接把小家伙从医院抱回家养着,就已经算是很给医院面子了。
楚绵吃完早餐,正准备上楼收拾东西,福伯拿着一个红色的信封走了过来。
“小姐,这是夫人早上走之前,特地吩咐我等您醒了就交给您的。”福伯将信封递给她:“说是三少爷和姜小姐的生辰八字。”
楚绵接过,点了点头。
她在手机地图上搜了一下青云观的位置。
在临市,距离京城市区有一百多公里。
开车过去也要两个多小时。
她心里盘算着,路途遥远,大嫂说这老师傅不好相与,归期不定。
看来得带上两套换洗衣物和一些生活必需品。
简单收拾了一个小型的行李箱,佣人提着箱子跟在她身后。
楚绵刚走出别墅大门,脚步就顿住了。
只见门口那棵巨大的香樟树下,静静地停着一辆线条流畅的黑色宾利。
周勤坐在驾驶座上,看见她出来,立刻乐滋滋地探出头,跟她打招呼:“楚小姐,早上好啊!”
后座的车窗缓缓摇下,露出了傅靳年那张英俊清冷的脸。
楚绵挑了挑眉,走上前去:“你怎么一大早就来了?有事?”
傅靳年看着她:“你要去青云观,怎么不跟我说?”
“……”
楚绵问他:“你不是忙吗?”
“工作再忙,陪你的时间还是有的。”
傅靳年对着周勤抬了抬下巴:“去把楚小姐的行李放进后备箱。”
然后,他推开车门,对楚绵道:“上车吧。”
楚绵坐进车里,在他身边坐下:“你是怎么知道我要去青云观的?”
车子平稳地启动了。
傅靳年转过头,看着她那双写满了疑惑的清亮眼眸,唇角微勾:“是伯父早上给我打的电话。”
楚绵:“……”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
傅靳年眼底的笑意更深了。
他伸手,将她揽进怀里,低声道:“伯父也是在撮合我们。”
“你三哥和姜槐都要结婚了,等他们结完,下一个,就该轮到我们被催了。”
楚绵被他这话说得耳根一热,索性将卫衣的兜帽往下一拉,遮住了大半张脸,顺势往他身上一靠,声音闷闷地传来:“我没睡好,要补觉。”
傅靳年看着她像只小猫一样软软地靠在自己身上,眼底的温柔几乎要满溢出来。
他手臂一收,直接将她整个人都抱了起来,稳稳地放在自己的大腿上,让她以一个更舒服的姿势,枕着他的胸膛。
上午十点多。
车子终于驶离了高速,进入了蜿蜒的山路。
青云观坐落在山顶,是一座看起来颇有年代感的古老道观,青砖黛瓦,飞檐翘角,在苍翠的松柏掩映下,透着一股与世隔绝的清幽与庄严。
让楚绵意外的是,这么偏僻的地方,香客竟然络绎不绝。
三人刚下车,就看到不少善男信女,正拾级而上,每个人脸上都带着虔诚的神色。
楚绵和傅靳年走到道观门口,询问了一个正在扫地的小道士:“请问,元真老师傅在吗?”
那小道士约莫十七八岁的年纪,生得眉清目秀。
闻言,他停下手中的扫帚,抬起头懒洋洋地打量了他们一眼:“你们找我师祖做什么?”
“我们是朋友介绍来的,想请老师傅帮忙看个结婚的吉日。”
楚绵客气的回答。
小道士一听这话,立马摇了摇头:“我师祖年龄大了,还在睡觉呢,再说了,如果是来请师祖看良辰吉日的,那就请回吧。”
楚绵拧了拧眉。
人都还没见到,就吃了闭门羹。
她耐着性子,继续说道:“我们是特地从京城赶过来的,麻烦你通融一下,我们只想请老师傅帮忙看个吉日。”
小道士却油盐不进,只是一个劲儿地摇头,嘴巴闭得跟蚌壳似的,一声不吭。
楚绵感到有些棘手。
傅靳年看了看周围来来往往的香客,问:“那老师傅何时醒来?”
小道士瞥了他一眼,不情不愿地回答:“一般都在下午了。”
傅靳年和楚绵同时拧眉。
一个老人家,能一觉睡到下午?
傅靳年对楚绵道:“人还没醒,再问也于事无补,我们先找个地方住下来。”
楚绵闻言,便对那小道士问道:“道观里可以暂住吗?”
小道士一听这话,眼睛瞬间就亮了,立刻点头如捣蒜:“可以可以!当然可以!不过……要钱。”
楚绵没想到他开口就是钱。
“多少钱一晚?”
“一千块!”小道士伸出一根手指。
跟在后面的周勤,听到这个价格,差点没惊掉下巴。
道观,一千块一晚?
住的是金子做的床吗?
这道观看着破破烂烂的,竟然比五星级酒店还黑!
楚绵和傅靳年对视了一眼,傅靳年已经面不改色地拿出了手机:“扫码还是转账?”
小道士见状,动作麻利地从宽大的道袍兜里,掏出了一个挂着红绳的、微信和支付宝共用的收款码,递了过去。
楚绵内心一阵无语。
只听“滴”的一声,傅靳年已经付了款。
小道士低头看了一眼手机上的到账提醒,眼睛瞬间瞪得溜圆。
个、十、百、千、万……
十万?!
他猛地抬起头,看着傅靳年,结结巴巴地说道:“施……施主,您……您给多了!”
楚绵看着傅靳年,拧眉道:“我们住不了几天的。”
傅靳年却只是淡淡地收起手机:“我们来了还没上香,多出来的,就算香火钱了。”
小道士一听,顿时喜笑颜开,连忙对着傅靳年行了个道家的礼,嘴里念叨着:“无量天尊,多谢施主恩德,道祖一定会保佑您福寿安康,财源广进!”
楚绵和傅靳年看了小道士一眼,觉得这话听着好虚假。
中午十一点多。
在小道士殷勤的带领下,楚绵和傅靳年分别住进了两间相邻的厢房。
“女施主,我们道观早中晚三餐都在食堂,吃的都是素斋,到时候您和那两位男施主直接过去就行。”
小道士交代完,正准备离开。
楚绵却叫住了他:“小师傅,我能问一下,为什么元真老师傅会睡这么久吗?是身体有什么不适?”
老年人睡眠时间通常都比较短。
这位老师傅却能一觉睡到下午,确实有些反常。
小道士闻言,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笑嘻嘻地挠了挠头:“这个……我也不知道,师祖他老人家,一向都这样。”
说完,他便一溜烟地跑了。
傅靳年换了一身深灰色的休闲装,从隔壁房间走出来,来到楚绵门前,见她正站在门口若有所思,便开口问道:“要去尝尝道观的素斋吗?”
楚绵回过神,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