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担心了。”
周霜知道,这次除了海城周家,怕是没人能带回傅宇。
傅宇在拉维被人抓住关在了水牢里,他浑身是伤,眼睛肿到快睁不开了。
“我的地盘你也敢闹事,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对面的男人抽着雪茄,看傅宇的眼神是满满的狡诈与阴狠。
傅宇看着“黑羽”,传言中凤姐的老公,这个男人是这边一个高层,最接近老大的核心人物,也是凤姐的靠山。
傅宇盯着男人,一直在笑。
“你笑什么?”
“黑羽”怒了,傅宇却带着一脸的不屑。
“你维护一个女人无可厚非,但是你是不是不知道你的女人给你戴了多少顶绿帽子吗?”
“黑羽”手里根鞭子狠狠抽向傅宇。
“你放屁,我老婆在内陆安分守己,如果不是遇上你们这些自以为是的富家子弟,仗着在内陆的势力,她也不至于逃到这里来。你还敢嘴硬,等我抽完你三百鞭,你就知道,到最后你全身上下除了嘴,哪里都不硬了。”
男人笑得狰狞,手里的鞭子无情的抽向傅宇,没有一刻停止。
傅宇牙关紧咬,到最后已经昏死过去。
黑羽看着属下:“拿水泼醒他,别让他死了,我要慢慢折磨他到死为止。让他知道动了我黑羽的人是什么下场。”
黑羽才静下来喘口气,突然外面有人急匆匆的过来了。
“大哥,不好了,外头有几十辆直升机在上头盘旋,我们的兄弟被埋伏了——”
冲进来报告的人已经语无伦次了。
他跌跌撞撞的,表情透着惊惧。
黑羽拔掉嘴里雪茄,骂了一句脏话立刻冲了出去。
等他气急败坏的到了别墅外,近乎一岗一哨,多人把守的地界此时乱作一团。
头顶上方,直升机黑压压的,机上数名持重型机枪的黑衣保镖们对准了黑羽的那些下属,地面上亦是一群人早已将他的人打到无法动弹。
几十名属下在面对这群人时竟然丝毫没有还手的能力,他们连拔枪的机会都没有。
黑羽大惊失色,头顶上方传来声音。
“黑羽,把人交出来。”
黑羽还在装傻,他以迅雷不及之速抄起枪试图横扫那个跟他对话的直升机,结果换来的只是一梭子子弹瞬间将他打跪在地。
“你们是什么人?”
数十辆直升机停在了外面的坪地上,一群人包围央央的围着中间伟岸的男人,踏步朝他这边过来。
“我要的人呢?”
男人冷冷开口,面容冷俊,像极了夜鹰般张开黑色的羽翼,令日月无光。
黑羽想装糊涂,直到冰冷的枪口直拉顶上了他的脑门。
“我再问你一次,你是要自己招,还是让我找?”
黑羽凶狠惯了,但此时面对这把枪,他也瞬间跪了。
“你们把那小子带上来。”
他无奈,此时为了保命,也顾不得傅宇了。
当保镖将傅宇带到大厅时,他已是奄奄一息。
傅宇被鞭打得浑身是血,原本英俊的五官肿到不像话,难以辨认。
但是男人还是一眼就认出傅宇,就算是见过无数血腥场面的他,还是被黑羽折磨傅宇到他近乎全身骨折震惊了。
“把他给我带下去,他是怎么折磨别人的,就十倍还回去。”
黑羽惊了:“放开我,你知不知道我是什么人。你们今天抓了我,明天我让你全家死光。”
男人勾了唇,淡淡吐了句:“我怕你没那个本事,另外,你已经被你的上级除名了,我想要的人,他不敢不给。”
这时,有人押着一个珠光宝气的女人走了过来。
是凤姐。
黑羽更加愤怒:“放开我妻子。”
凤姐面如死灰,没想到她都逃到这了,还能被人找到。
“带他们上飞机。”
黑羽瞬间脸上血色全无。
“你要干什么,带我们去哪里?”
男人淡淡吐了句:“回国,接受审判。”
黑羽与凤姐像被雷电击中般瘫软在地。
“你,你没权力那么做,你到底是谁?”
飞机上,傅宇在医护人员的全力救治下终于恢复了点神智。
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睁眼发现自己似乎没死。
模糊中,前面一个身影似曾相识。
直到他睁着红肿的眼终于看清来人的面孔,震惊到无以复加。
男人冰冷的脸终于有了点柔色。
“不用担心,你已经安全了。回海城,你舅舅在等。”
清冷的嗓音一如二十年前他和周霜在一起听到的,而男人的脸傅宇还清楚的记得。
只是,傅宇没想到自己会在这么狼狈的情况下见到霜霜的父亲。
他嘶哑着嗓音开口。
“周伯伯。”
周宴礼淡淡应道:“嗯,别说话,保留着体力回去再说。”
傅宇之前还以为在梦中,此时却可以肯定是周宴礼本人,他禁不住脱口而出:“艹,你什么时候醒的。”
在周宴礼皱眉想再看他时,傅宇已经歪头再次晕了过去。
海城
病房里,傅宇耳边传来的哭声令他心烦意乱,身上似乎一直有重物压着让他透不过气,睡梦中各种梦境交织,他不知道自己置身何处,又在哪里。
等再次睁眼,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毛绒绒的大脑袋,他忍不住说了句:“吵死了,祈洛颜,你就不能让我清静点。”
祈洛颜瞪着傅宇,泪眼汪汪的。
“你还说,这次要不是我求小婶婶,你这条命就没了。傅宇,你是不是想吓死我。”
傅宇想伸手帮她擦眼泪,却发现自己浑身都打满了石膏,根本无法动弹。
他本想接着和祈洛颜拌嘴,想了想,终究是叹了口气,悠然道:“祈洛颜,当我女朋友吧。”
祈洛额愕然:“什么?”
“当我女朋友,或者,嫁给我也行。”
海城周家
周老爷子喜气洋洋的坐在主位上,能容纳近二十人的圆桌,此时已经陆续上人,周家很久没有这般热闹过了。
辰裔与辰萱一直陪在周老爷子身边,老爷子右手边空了两个位置,左手边是周霜与祈淮京。
“太爷爷,您老人家就不艰消停会,那椅子是恪屁股吗?”
辰裔看着太爷爷起码从桌边起落几十次了,周老爷子根本坐不住,不一会儿又站起身伸长了脖子观望,辰裔觉得打地鼠也没太爷爷起立坐下快。
周老爷子已经等不及了。
“人怎么还没到,霜霜,再打电话催催你妈,不是说今天可以出院回来了?”
周霜唇角微微抽了一下,祈淮京凑了过来,低声道:“出院?”
他老丈人不是已经醒了近一个星期了,什么今天出院,瞧这老爷子脖子都快望成长颈鹿了。
“嗯,那个,爹地要办件事,我们就瞒着太爷爷,醒的时候没让他老人家知道。”
不然没人去救傅宇那小子了,傅宇哥哥算是命大,林殊不是不救,是她没办法去那种地方,但是周宴礼不一样,何况还有盛绍庭舅舅给的雇佣军,她知道爹地一定能将人安全带回来的。
“老爷子稍安匆躁,刚刚我已经打过电话了,还有五分钟就到了。”
盛绍庭阔步从外头走进来,老爷子没想到盛绍庭也会来,立刻从座椅上起了身。
“行,大侄子,你的话我信。他们这些人满嘴跑火车,专骗我老头子。”
一桌人,尤其是辰裔阴恻恻的看了一眼周老爷子。
“逗你高兴的时候不说,现在怪我们不讲诚信了,您不就喜欢听假话,真的你不爱。”
周老爷子眼睛一瞪看着他。
“臭小子,你说什么?我告诉你,这是我老头子老了,再年轻个几岁,我非鞭到你满地爬不可。”
辰裔根本不怕周老爷子那唬人的眼神,淡淡开口。
“我要是你,我就省点力气,那个你想打到满地爬的人马上就来了。到时候你别哭。”
周老爷子气到吹胡子瞪眼,却也拿这个曾孙子没办法。
外头管家进来了,佣人们的脚步也急了起来。
周老爷子意识到了什么,果然管家颤抖着声音道:“来了来了,老爷子,先生和太太回来了。”
周老爷子一激动,茶水杯都翻倒在桌上。
门口一道身影紧紧牵着一句身姿卓绝的女人走了进来。
周宴礼身边跟着林殊,所有人都站了起来。
老爷子看见周宴礼的那一刻,瞬间老泪纵横。
“孙子——”
老爷子低吼了声,辰裔小声道:“鞭子呢?家法在哪里?”
辰萱在下面踢了他一脚,辰裔立刻闭了嘴。
老爷子众目睽睽下,顾不得众人的眼光,冲过去抱住了周宴礼:“臭小子,知道醒了,你是不是连我这把老骨头也不想要了。”
所有人都看见那个曾经叱咤商场的周老爷子此时像个孩子似的,哭到泣不成声。
也只有这一刻,周宴礼才松开了林殊,抱住了周老爷子。
“爷爷,我回来了。”
周老爷子恨铁不成钢,但这时所有的一切都化作幸福的泪水。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林殊,带着你老公入席。”
辰裔与周宴礼几乎一样的眉紧紧皱着。
“老公?不是前夫哥么?”
辰萱唇角抽了一下,赶紧夹了块肉塞进他嘴里,凶巴巴的。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哑巴。”
辰裔一口吐了出来。
“所以,他们俩是还要再结一次婚吧,我可不当金童。”
“吃你的吧。”
辰萱忍无可忍,差点没一脚将辰裔踢出去。
周霜在旁边听得一清二楚,拚命忍住笑意。
好容易入座了,林殊漠然的脸朝向周宴礼。
“能不能将我放开?”
周宴礼看着她:“暂时不能,吃完饭,我们聊聊。”
林殊用鼻哼了一声:“不放开我怎么吃。”
周宴礼脸上滑过一丝无赖才有的表情。
“我喂你也行。”
辰裔在下面翻了个白眼:“半把年纪的人撒狗粮,要不要脸。”
辰萱气结,感觉这个饭就不应该让周辰裔来吃。
“行了,孩子们都在呢,你能不能有个正形。”
是应该好好聊聊了,这么多年了,她有好几本账都要跟他一一清算。
周宴礼坐下后一一打量着身边的人。
他最先看见的是盛绍庭,以及他的现任太太和两个儿子。
“大哥,大嫂。”
盛绍庭微微点头,脑海里浮起的是周宴礼几次为了林殊找他拚命的场景,然后偏头跟妻子交头接耳。
他的目光接着滑到了辰裔和辰萱,辰萱看周宴礼的表情带着好奇,但是还是甜美着嗓音道:“爹地。”
轮到周辰裔,他打量了周宴礼许久道:“所以我四十多岁的时候也会跟你一样帅气?”
他这句不咸不淡的话将大家都惹笑了,最后在极不情愿下,辰裔还是很给面子的叫了句“爹地”,之后便一直没再说话了。
辰萱也不知道他脑子里在想什么,但是注意力一刻也不敢离开辰裔,怕他要闹什么动静。
周霜看着周宴礼,眼眶湿到不行。大喜的日子,她不能哭。
“爹地——”
祈淮京感觉到周霜在轻轻碰着他的手,他终于从沉思中回过神:“爸。”
一个字却含了多少爱恨交织的情感只有祈淮京自己知道了。
周宴礼将目光停留在祈淮京身上,莫名觉得眼前的女婿似曾相识。
“我们是不是见过?”
祈淮京却看向了林殊,周宴礼本能的护住心爱的女人,极不喜欢这种打量,就算女婿看丈母娘也不行。
“十多年前,我代替侄女看拉力赛的时候替她给妈送过花。”
祈淮京平静的说着过往,他说了半句话,后面便没再说了。
再说下去就是老丈人过去的糗事了。
周霜也怕祈淮京继续再提,赶紧举杯:“爹地,太爷爷,我们一起喝一杯吧。”
老爷子欢喜之余,哪里听得出曾孙女婿和孙子之间的火药味,他是所有人的长辈,他拿起了杯子,老泪纵横之余也流着幸福的泪水。
“大喜的日子谁都不准说不吉利的话,我们一家人终于团聚了,大家一起喝,今天不醉不归。”
在其乐融融的气氛里,餐桌上的祝福此起彼伏。
周老爷子也是自周宴礼昏迷后这么多年终于开怀畅饮了一番。
夜深人静,所有人都回了各自的房间。
周宴礼敲林殊的门却被挡在了门口。
“你这是打算跟我分房睡?”
林殊一脸冷然:“你跟我现在不是夫妻,不存在分房。”
周宴礼英俊的面容有着片刻的凝滞,即使带了点伤感,他那张脸依然是过去的样子。
“殊殊,我们聊聊。”
林殊颤了一下,这句话似曾相识。
周宴礼表情温和了许多,不若多年前的巧取豪夺,他语气里透着尊重,甚至带了点低三下四。
林殊最终打开门放了他进来。
二十多年没见,两人竟然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什么。
最后还是周宴礼开了口。
“昏迷的这些年,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听着。殊殊,是我负了你。”
林殊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期盼些什么,然而一句道歉却是真的让她破防。
“然后呢?没了吗?这些年你躲在一场虚无的世界里沉睡,将所有人都抛给我,你打算怎样?”
周宴礼动容,他眉宇间早就没有了过去的狠厉与强硬,取而代之的是为人父,为人夫的柔软。
他温柔的掬起她的手放在胸口。
“用余生来弥补我犯下的所有错,我知道我不配得到你的原谅,也知道你这辈子都不可能原谅我,我也不想说让你看在孩子们的份上重归于好的话。
殊殊,你可以恨我,一切的一切,你高兴,想怎么来都行,但是,不要用伤害自己的方式,可以吗?”
林殊抽回了手,看着他的眼神不带一丝感情。
“周宴礼,你太高看自己了。我早就不会因为你而伤害自己了。”
她转过身,竟然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
这些年,她早就学会一个人面对所有的暴风雨,在周宴礼走后,那些暴风雨都不见了。
她曾经以为会为她遮风档雨的男人,所有的暴风雨都是他带来的。
林殊微微转身,却撞进了周宴礼怀里。
熟悉的气息和味道将她紧紧包围,她呼吸一滞,想将他推开,人却被重新搂在了怀里。
“我接受你的一切惩罚,无论结果是什么。殊殊,我说过,我将用余生来弥补亏欠你和三个孩子的所有。”
林殊俏脸带了点愤怒。
“你要怎么弥补?”
周宴礼始终不肯将她放开。
“你说。”
林殊气极反笑:“一,我们永不复婚。”
“好。”
“二,从今往后,你只是孩子的父亲,我只是他们的母亲,我们之间没有关系。”
“可以。”
“三,你不可以干涉我跟任何异性交往,婚娶各不相干。”
周宴礼皱眉,这点他可办不到。
林殊见他有所迟疑,挑衅的皱眉:“怎么?”
周宴礼无奈,他一个表情和动作都能让林殊看穿,所以,他要怎么演。
“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这是他对她的妥协,不代表对别人。如果谁敢追他孩子妈,他就让他去西伯利亚养牛。
“你不能碰我?”
条件越来越苛刻,周宴礼一听就带着烦躁。
二十多年了,醒了她居然要他当和尚。
“不行,不可能。”
周宴礼拒绝。
林殊横眉冷对:“不行?”
“对,这一条我办不到。其他的都可以。”
林殊怒了:“周宴礼,我之前跟你说的都是废话吗?”
周宴礼表情很坚定:“那些都无关紧要,不复婚我的一切也是你的,我现在一无所有,除了赖着你我哪也去不了。
我们之间没有关系,但我们是孩子的父母,怎么着也算是打不散的亲戚,这个没问题,婚娶各不相干,我这辈子没可能再娶了,如果你嫁,只要你的男人不反对三人行,我没意见。
但是叫我不碰你,林殊,这关乎我的切身利益,我主动争取,也是人之常情吧。你约束我这个不如让我去死好了。”
原本沉寂的古宅终于响起了争吵声,周霜想起身,祈淮京却捂住了她的耳朵。
“肚子里有孩子,少听点外面的事。”
周老爷子喝了酒,醉到不醒人事,老宅的其他人明明听见了,也装糊涂继续睡觉。
只有先生和太太的卧室里,白织灯关了又开,中间似乎有一阵的停歇,接着又吵了起来,一直到天明。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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