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洲,天火山。
哼着小曲从那天火坑里走出来的高瓘,今日心情大好,没别的,这一次淬炼身躯,破境了。
现在实打实的,已经是天门境的武夫了。
这要是丢到那些小国江湖中,在一些个小宗门里,混个长老当当,不成问题。
一想到这里,高瓘不知道为啥,就觉得有些高兴。
只是刚来到山顶,才穿上一身衣衫,就看到守在山顶的流火真人盯着他打趣道:“王爷你这衣衫都不该穿,反正等会儿都要脱的。”
高瓘一怔,掰了掰手指,算出日子之后,这才骂道:“他娘的,流火你他娘的吓我?真不怕给你打成猪头?”
流火真人嘿嘿一笑,“王爷莫生气,就是开个玩笑嘛,不过王爷这会儿真要动手,其实自己更容易成猪头的。”
高瓘啧啧道:“流火啊流火,你这属于小人得志啊,怎么以前不敢这么跟我说话,不过你这样,肯定不是你的问题,一定是这座天火山上梁不正下梁歪,都是老哥哥传下来的习气,但我说句真心话,得改,不然教坏了小辈,没个意思。”
流火真人笑眯眯,“这话我可不敢说,山主看着温和……实际上也很温和的。”
他本来想说句心里话,但话刚说出口,就及时止损了,他娘的,祸从口出啊,这在天火山里说山主的坏话,不要命了?
高瓘摇摇头,“流火,你是怎么做到一会儿聪明,一会儿笨得不行的?”
流火真人一脸茫然,“王爷这话什么意思?”
高瓘笑道:“你这会儿欺软怕硬,是觉得本王没了一身修为,就拿你没办法,可你可曾知道,有种东西,叫做枕头风?”
流火真人先是一怔,随即哭丧着脸,“王爷,你这么英明神武一代战神,那可是咱们赤洲都找不出来几个的绝世武夫,要是这么做事,那传出去会让人耻笑的。”
“老子都吃上软饭了,还不够让人笑话的?好笑!”
高瓘冷笑一声,没过多跟流火真人多说,就自顾自返回了竹楼那边。
很快阮真人来到这边,也没客气,很快便说起如今山下的情况,大霁那边已经动兵,这边大齐没了他这位武平王,几乎并没有太多抵抗之力,随着边军溃败,之后的州府军队,几乎是望风而降,如今的大齐,只剩下半壁江山了。
一国倾覆,只在朝夕之间。
这些日子,听说投江而死的文人,已经不计其数,那些个朝堂重臣,个个惴惴不安。
阮真人看了高瓘一眼,说道:“昨日大齐使臣上山了,说许我天火山国宗身份,希望贫道下山去帮着大齐说和说和,已经被大霁占领的国土也不要了,保持现状就行,可以向大霁称臣纳贡。”
高瓘眯着眼睛,听着这话,也只是丢了一颗枸杞进嘴里嚼着,似乎一点都不关心。
“我可拒绝他们了。”
阮真人自顾自说道:“不过说不定有别的宗门愿意的。”
高瓘冷笑道:“我那个侄子愿意做狗,就去做呗,做谁的狗不是做?不过大霁那边肯定有准备的,既然是谋而后动,那不拿下来都不成。”
阮真人欲言又止。
高瓘忽然好奇道:“老哥哥,我的心意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会儿还来跟我说这些做啥?难不成是觉得我现在这鬼样子,还能下山再去力挽狂澜?”
阮真人扯了扯嘴角,“不是我想来,是玉真师姑说你高老弟既然曾是大齐藩王,如今故国有难,只是这么看着肯定心中悲痛,你一悲痛,她也悲痛,所以让我帮帮忙,看着能不能让你高老弟始终有家可回。”
阮真人感慨道:“这么说起来,玉真师姑是对你动了真情了。老哥哥真是佩服你啊,看起来你除了生得不赖之外,也肯定有别的过人之处吧?”
“老哥哥,怎么也是一山之主,怎么老说这些荤话?”
高瓘揉了揉脑袋,“天生的,没法子了。”
阮真人不以为意,只是郑重问道:“不知道你和那大霁皇帝有什么约定,反正你这会儿反悔,来得及,一个云雾武夫嘛,老哥哥还不怵的。”
高瓘翻了个白眼,“反悔个屁,再说了,老哥哥你要是这么干,跟山里人怎么交代?”
阮真人笑道:“只要有回报,也是好交代的,反正这种事情就像是做生意,就算是不赚不赔或是小亏,能让你高老弟再欠些人情,那就是大赚,你高老弟注定是要成为下一个九圣人之一的,对不对?”
“老哥哥,说这种话,真是太给老弟脸了,修行如登高,走在高处,每走一步都心惊胆颤的,可不容易。”
高瓘揉了揉脸颊,“更何况你我兄弟的交情,已经到头了,再做什么,不做什么,都没变化咯。”
“当然了,要是老弟想不开,答应成为玉真师姐的道侣,那到时候,老哥哥就真要捏着鼻子喊我一声师叔了。”
阮真人挠挠头,“要真有这一天,老哥哥百年之后,就把山主之位交给你得了。”
高瓘笑骂道:“倒反天罡。”
阮真人笑呵呵,一座赤洲,他可就没有找到第二个跟高瓘一样的妙人,真是太有意思了。
“喝两口?”
来了兴致的阮真人取出几坛酒,是如今改头换面的仙露酒,重新取名,郫草。
很接地气了。
两人各自抱着大海碗,碰碗喝酒,事先说好了,不许用修为化解酒意,不然两人喝到天亮都喝不醉。
这样一来,几大碗酒水下肚,两人都有了些醉意。
“老哥哥,有话想问问,你说你这辈子,最想做什么?”
这话高瓘憋的时间足够长了,看着一直温温和和的老哥哥,肯定有些想法,是外人不知道的事情的,就像是作为一山之主,别的山主肯定是想着要怎么将自己这座宗门发扬光大,但高瓘觉得,自己这个老哥哥,肯定不是最想做这个。
“最想做什么?说不清楚啊,大概就是大家各自修行,有各自大道去走,要一较高下,可以,各凭本事嘛,但不能看着谁天赋高,就怕他走到前面,想着尽早铲除,谁天赋低,就居高临下的肆意耻笑,修行一途,有人本来只能走到山脚,但却凭着自己走到了山腰,那么那些本来可以凭着自己,可以登天而去的,最后只在山顶止步,反倒是转头去耻笑那些超出自己能力,硬生生走到山腰的不如自己?这样的事情,我觉得真没意思,那种走到山腰的,才应该赞叹才是。”
阮真人醉眼迷离,“修行大道上,大家都说以境界论高低,但我总觉得很多时候,都要放在他们自己身上去看才对,总之,不管修行成什么样,都是自己的事情,别人愿意帮忙挺好,要是不愿意,不闻不问也行,但无端的奚落,耻笑,都没必要。”
高瓘哦了一声,笑了起来,“原来老哥哥想的是各行其是。”
阮真人点头笑道:“果然不愧是高老弟,说话就是有水平。”
高瓘喝了口酒,摆摆手,“哪里哪里,老哥哥夸张了啊。”
只是笑过之后,两人就又一次碰碗,各自喝下一大口酒。
“那高老弟,你虽说从那泥潭里挣脱出来,求了个自在,后面就只是想着要跟咱们那位青天打一架了?”
阮真人笑呵呵,既然高瓘问过了他,他也想要问问高瓘。
高瓘笑道:“要先打一架,等打赢了再说别的,打不赢,就没什么说道了。”
阮真人由衷感慨道:“看起来高老弟志存高远,不是我这把老骨头能比较的了。”
高瓘醉醺醺往后一靠,“没什么高远,只是我们这些武夫,练拳打磨身躯,既然身体倍棒,就要多扛些事情的来着。”
阮真人笑而不语。
高瓘忽然坐直身子,眼里浮现短暂清明,“完犊子,这么好个问题,那小子在的时候,居然没来得及问他,真是失策啊!”
阮真人笑问道:“我其实不明白,怎么你就那么看好他,要知道只在剑修里来论,他的天赋,要差西洲那位叫柳仙洲的大概很远啊。”
“老哥哥,说别的就算了,你要是说这个,我就是不得不说两句公道话了,那柳仙洲刹而立之年,归真上境,周迟那小子,二十多岁,入归真,差不了多少的。”
高瓘端着酒碗,有些不满。
阮真人只是说道:“归真以前,修行对我们这些人来说,那就一个简单,但入了归真,往后每一步,都很难的,一个大境界里,初境,中境,上境,巅峰。光是这四座门槛,好的,半甲子要吧?不好的,估摸着一辈子就交代了。你想要那小子在十年之内,从初境走到上境,太难为人了吧?”
高瓘端着酒碗,说不出话来,就只好自己给自己灌了一大口酒。
“其实看好他,也不是因为这家伙天赋那么那么了不起。”
高瓘放下酒碗,微笑道:“只是那小子的行事让我看着舒坦,所以我就希望这样的年轻人,能够在某天来到所有人前面,站在最高处,在我看来,那最高的地方,就是要留给他这样的人的,其余人嘛,都不配。”
说到这里,高瓘吐了口黏痰,“尤其是他娘的咱们头上这个。”
阮真人有些无奈,同样也有些好奇,“高老弟,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内幕,能不能说道说道,你对咱们这位青天,这么看不起,不能无缘无故吧?”
高瓘眯了眯眼,挑了挑眉。
阮真人会意,大手一招,周遭立马多出一道细密的气机散开,将一座竹楼都包裹在内,这样一来,那就再也没有什么外人能听到两人的对话了。
高瓘等了一会儿,这才说道:“有桩事情,是个好姐姐在床上告诉我的。”
阮真人先是一怔,下意识问道:“在哪儿?”
高瓘翻了个白眼,“老哥哥,能不能关注一下重点?”
阮真人老脸一红,但还是尴尬一笑,“这不就是重点嘛。”
高瓘懒得多说,只是说起那桩事情,“依着那个好姐姐所说,当年头上那家伙,跟观主有过一战。”
“分生死那种。”
阮真人认真起来,开玩笑,青天跟青天之间有一战,这可不是什么小事,青天不相见,即便相遇,也很难动手。
就更别说什么生死厮杀了。
真有这样的事情,也是绝大部分人不会知道的辛秘。
“胜负如何?”
如今两位青天应该都还活着,赤洲这位是肯定的事情了,至于西洲那边,那位青白观主,大概其实也应该活着才对,要不然,西洲剑修的处境,只怕没现在这么好。
既然没有生死,那就只有胜负了。
“依着那位好姐姐说,大概是平手,就算是头上这家伙略占优势,也是占了地利的便宜。”
高瓘已经有些生气了。
阮真人点点头,“青天之战,从来都是在谁道场,谁就立于不败之地,若是战场就在咱们这座赤洲,观主能全身而退,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可你知道那好姐姐怎么跟我说的吗?”
高瓘咬着牙,“头上那位打完这一架,撂下了一句,一战打得酣畅淋漓,痛快不已,只是有些可惜,没能一拳打死李沛,下次一定。”
阮真人说不出话来。
高瓘讥笑道:“在自己地盘,赢了,值得吹嘘?真有本事,找个两洲之外的地方,一决生死啊!”
阮真人问道:“这消息可靠吗?”
高瓘点了点头,“那好姐姐,是头上这位的嫡传弟子,境界不浅的,更何况她当时是向我吹嘘此事,又不是背后蛐蛐人。”
青天嫡传,境界不低的女子武夫,好像在这赤洲,找不到第二个,阮真人啧啧道:“高老弟,吃得够好啊。”
高瓘没理会阮真人,只是自顾自说道:“反正从那天起,我高瓘对他,便再没了半分敬意。”
世上的武夫,只要能走到高处的,哪个都傲气十足,换句话说,没那口气,也走不到这个境界,但实打实的公平一战,取胜没说的,该吹,而且是大吹特吹,可他娘的,凭着地利,赢就赢了,有什么好说的?
所以在听过那句话之后的高瓘,对那位青天,就只觉得厌恶,他甚至觉得,武道一途,最高处站着这么一个人,是对天下武夫的羞辱。
阮真人默然不语。
高瓘咕嘟咕嘟给自己灌了一大口酒。
阮真人忽然说道:“高老弟,天火坑来源,记不记得?”
高瓘一怔,想到了些什么,“应是青天法器一截,落入此山中。”
阮真人说道:“用剑斩开的。”
高瓘瞪大眼睛,“老哥哥是说,当初在赤洲一战,观主只怕不止和咱们头上那个青天一个人单挑而已?”
阮真人苦笑道:“这青天打架,又不是大街上的烂白菜,过个三五天就打一下,又都在赤洲,能不能说成同一桩事情,不好说,但可能很大。”
“娘咧,要真是这样,那位观主一人战两人,最后活着离开了?”
高瓘咽了口口水,这是什么个意思?那就是说,那位青白观主,剑术通玄到了如此地步?!
阮真人心中也是波澜壮阔,端起酒碗,小小喝了一口,压下心中震撼,“匪夷所思啊。”
青天已经是修行的尽头,能走到这个境界的修士,要是都能说弱的话,为何这世间这么多年来,也不过只有寥寥几位青天而已?
几位青天各自占据一洲,俯瞰世间,在各自道场所在立于不败之地,已经是公认的事情。
至于历史上有没有一位青天战其余两位青天的事情发生。
真有。
只是那一次,战场并不在某位青天的道场,而是在一处开辟出来的战场里。
结果呢?
以一敌二的那位青天,大道崩碎,身死道消而已。
这样一对比,倘若青白观主李沛当初真是在某位青天道场所在,以一敌二,最后还能安然离去。
那一旦传出去,绝对是惊世骇俗的消息。
别的不说,五青天的排名,他李沛,就要踏踏实实的坐在第一把交椅上,谁都没法子撼动。
高瓘端着酒碗,始终没有往嘴里灌酒,犹豫了好久,才看向对面的阮真人,“老哥哥……”
他欲言又止。
阮真人也酒醒大半,犹豫片刻,才缓缓道:“这件事还是不能对外去说啊。”
高瓘点点头,兹事体大,这种道理,他还是清楚的。
于是两人都沉默许久,没有说话。
许久之后,高瓘猛灌一口酒,然后重重地放下手中的酒碗,咬牙道:“早知道,就他娘的去练剑了!”
……
……
大霁京师。
这些日子,改头换面的仙露酒,风靡一整座京师之后,已经逐渐闻名赤洲。
不乏有宗门修士亲至这座大霁京师来亲自购买,只是众人在喝过这如今名为郫草酒的新酒后,竟然并无人说滋味和当初的仙露酒如出一辙。
其实这根本源于米雪柳在原本的秘方上,削减了一种名为仙露草的药材,增加了干郫草。
其中用料,她反复调试之后,得到了全新滋味的酒水,同样好喝,但和当初的仙露酒,又是大相径庭。
不过自从米雪柳的酒坊开起来之后,一座大霁京师的其余酒肆,生意就要差了不少,最开始,那些个酒肆老板自然不满,明里暗里给米雪柳使了不少绊子,但小的,都被米雪柳悄然化解,而大的,自然有刘符那位阳王殿下处理。
时间一长,那些个酒坊酒肆,也就琢磨出来了门道,知道这个妇人装扮,但从来没有看到过她家男人的女老板很不好招惹,也就很快退而求其次,各家酒坊开始从米雪柳这边买酒售卖,米雪柳倒也直接,对大霁京师的各家酒肆,酒水一律九折供应,不论数量,而自家还是以原价贩卖,只有大批量购买,才会打折。
一时间,一座大霁京师的酒楼酒坊酒肆,看米雪柳,就顺眼太多了。
这样一来,有相当一部分散客都去了大霁京师的各家酒肆,只有一些个认准这边才是源头的酒客,才会宁愿多花些钱,继续在这边买酒喝。
实际上滋味一样的郫草酒,在他们嘴里,还是能说出不同滋味来。
不过米雪柳这些日子,除去酿酒亲自盯着之外,酒坊那边,则是丢给了一个年轻女子打理。
女子名为钟綦(qi),容貌艳丽,主要是为人处世都很机灵沉稳,酒坊那边,她罩得住。
这日米雪柳刚在那座院子里,跟阳王府的管事分了今年的分红。
最开始,刘符都会亲自来这边,但这些日子,大霁和大齐战火四起,阳王随军而去,早已经不在京师。
如今局势已经明了,这位阳王在朝中的地位越发稳固,早有传言,说是要不了多久,大霁皇帝就要立他为太子,正式确定储君之位。
管事在分红单子上盖了阳王的私章,确认此事无误,但很快就看到眼前米雪柳又递出一件方寸物。
“这里是另外一人的分红,不过他欠着阳王殿下不少钱,分红抵消而已。”
米雪柳见管事有些茫然,她也只是微笑道:“确认数额就行,具体的,阳王殿下知晓。”
管事这才点点头,在这件事上,他没有过多犹豫,很快再次盖上了阳王的私章。
对于分红一事,刘符已经早有嘱咐,大差不差就行,用不着刨根问底,要是发现米雪柳做假账,少分钱,也不要点破,对刘符来说,这样更好。
只是很可惜,这个妇人从始至终都没有过这样的想法,每年分红,都干干净净,这里面没有半点问题。
管事拿着东西离开。
米雪柳自己才开始将自己的那份分红拿出来,取出一些等着以后应急,至于另外别的那些,她则是小心翼翼地放到一个木盒里。
那木盒里,有一张早就写好的借据。
她早就想好了,等到攒够一百万梨花钱,就一股脑地寄给周迟。
借据都写好了,就当是她米雪柳借给他的,这样一来,他应该就没有理由不收了吧?
米雪柳这些日子也知道不少修行的东西的,知道修士花钱如流水,境界越高,要花的梨花钱就越多,所以这些钱,给他留着,用得着的。
收起木盒,米雪柳来到小院里,坐在院子里,看着院子里那棵海棠花。
种下有些时日了,但还没到能开花的时候。
她记得很清楚,那日有信来,她打开信的时候,还在里面发现了一粒海棠花种子。
那个特意寄了海棠花种子来的年轻人在信里说,记得姚叶舟最后说要她种下一颗海棠花,自己正好碰到了不错的海棠花,所以给她寻了一棵。
米雪柳看着那棵尚未开花的海棠花,喃喃自语,“姚叶舟啊姚叶舟,要不是先遇到你,说不定我就喜欢上周仙师了,天底下,怎么有这么善解人意的男子啊。”
海棠花忽然被一阵风吹动,枝叶摇摆,就像是有人在这里不断摇头。
米雪柳噗嗤一笑,“骗你的,姚叶舟。”
她看着那棵海棠树,轻轻道:“那位周仙师,肯定要和天底下最好的女子结为夫妇的,因为天底下最好的男子,就该配天底下最好的女子。”
“就该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