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如水,泼洒在荒僻山道旁的“悦来客栈”斑驳的招牌上。
这客栈平日里生意寥落,今夜却难得地“热闹”非凡。
客栈老板听到喊声,此刻正缩在柜台后。
脸上堆着谄媚又夹杂着一丝不安的笑。
眼角余光却不住瞟向二楼那扇紧闭的天字号房门。
他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响:楼上住进个几个云傲仙山拜师修行的学子,今天估计又能不少分银子。
若是以往,他自然欢喜,可偏偏他一时贪念作祟。
给附近黑风寨的贼人递了消息,想着能分杯羹。
如今贼人真来了,足足二三十号,凶神恶煞,他这心里反倒七上八下起来。
尤其那个天子号房间入住后,楼上就时不时传来些奇怪的机括轻响,透着股说不出的邪门。
莫可名此刻盘腿坐在天字号房内的床榻上,此次出行比较低调,着一身红袍衣袍。
面前的小几上摆着一套紫砂茶具,茶水正温,白气袅袅。
门中的喊叫声,把山贼都吸引过去。
冲在最前面的是个绰号“六子”的干瘦贼人,动作敏捷,立功心切。
见房门紧闭,他想也没想,抬脚狠狠一踹!
“嘭!”
门没踹开,反倒他自己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猛地拽了进去。
那房门开合快如电闪,甚至带出了一阵小小的旋风。
六子只觉眼前一花,耳畔风声呼啸,等他回过神来,已然站在了房间中央。
身后“咔”一声脆响,竟是门闩自行落下的声音!
六子一愣,回头拼命拉门,那门板却像是长在了门框里,纹丝不动。
他急了,用肩膀去撞,门板发出沉闷的响声,却连条缝都没开。
“邪门!”他嘟囔一句,环顾四周。房里点着一盏昏暗的油灯,布置雅致,屏风、桌椅、床榻一应俱全,唯独不见人影。
安静得可怕,只有他自己粗重的呼吸声。
一阵阴风不知从何处吹来,油灯火焰猛地跳动几下,拉长又缩短,映得墙壁上影子乱晃,如同群魔乱舞。
六子脖颈后的寒毛瞬间立了起来。
“呜……呜呜……”
忽然,一阵似有似无、凄凄切切的哭泣声,飘飘忽忽地钻入他耳朵。
声音极细极幽怨,仿佛就在他背后,又仿佛远在天边。
六子猛地转身,背后只有冰冷的墙壁。
“谁?谁在那儿!”他声音发颤,握紧了手中的刀。
哭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啪”的一声轻响。
他头顶的房梁上,一小撮灰尘不偏不倚落在他鼻尖,呛得他连打几个喷嚏。
还没等他揉完鼻子,那哭泣声又来了!
这次更清晰,还夹杂着幽幽的叹息,仿佛有个看不见的人正贴着他耳根子吹气。
六子头皮彻底炸了!他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这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玩意儿。
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紧了他的心脏。
“鬼……有鬼啊!”他扯开嗓子,发出了一声完全不似人声的凄厉尖叫,“救命!放我出去!闹鬼啦!!”
这杀猪般的嚎叫穿透房门,清晰地传到廊道上。
正指挥手下包围房间的大当家被这突来的惨叫吓了一跳。
旋即大怒:“六子!你他娘的鬼哭狼嚎什么?撞邪了?!快给老子开门!”
“大当家!救命啊!这房间邪性!闹鬼了!把我关里面了!出不去啊!”
六子带着哭腔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充满了真实的惊恐。
大当家气得虬髯皆张:“放屁!青天白日……呃,朗朗夜空,哪来的鬼!定是那小子装神弄鬼!废物!”
他觉着在手下面前丢了面子,猛地一挥手,“来啊!给老子把这破门撞开!我倒要看看,是什么魑魅魍魉在作怪!”
“是!”几个膀大腰圆的山贼轰然应诺,退后几步,铆足了劲,如同蛮牛般合身撞向那扇看起来并不算厚实的木门。
“砰!砰!砰!”
沉重的撞击声在寂静的客栈里回荡,震得楼梯都在呻吟。
楼下缩着的客栈老板,看着自家那上好的楠木房门在撞击下木屑飞溅。
门轴吱呀作响痛苦呻吟,心痛的直抽抽,脸上肌肉一跳一跳,肠子都悔青了。
贪念害人啊,这门要是坏了,得修多少银子啊!而且,这情形实在太诡异了……
廊道上,贼人们撞得肩膀生疼,龇牙咧嘴。
那房门却像是铜浇铁铸的一般,除了掉点漆皮、出现些凹痕,竟是巍然不动!
反倒是他们自己被反震之力弄得气血翻涌。
房内,莫可名悠哉悠哉地品了口茶。
听着门外粗重的喘息和咒骂,他手指如抚琴般在床沿轻轻一按。
正又一次合力撞向房门的山贼们,眼看就要撞上,那房门却突然毫无征兆地向内打开了一条缝!
“哎哟我操!”
“收不住啦!”
最前面两个山贼收势不及,惊叫着踉跄着就扑进了门缝!
就在他们进去的刹那,房门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
“哐当”一声猛地关了回去!严丝合缝,顺便再次传来清脆的门闩落下声。
门外剩余的山贼和大当家目瞪口呆。
只听得房里先是传来两声更加惊恐的“鬼啊!”的尖叫。
然后是“噼里啪啦”似乎撞翻了家具的声响,紧接着就和最初的六子一样。
变成了绝望的拍门和哭嚎:“开门!放我们出去!有鬼!真有鬼!”
这一下,廊道上的贼人们心里都毛了。
如果说六子一人是眼花,这接连进去三个都这德行,那这房间……
大当家心里也有些发怵,但众目睽睽之下,他这大当家绝不能露怯。
他硬着头皮,色厉内荏地吼道:“妈了个巴子的!肯定是里面那小子搞的鬼!一起上!给老子把门劈开!”
剩下的贼人面面相觑,犹豫着不敢上前。
“都聋了吗?上啊!”大当家挥刀怒吼。
贼人们无奈,只得再次上前,有的用刀砍,有的用脚踹,有的继续用肩膀撞。
一时间,廊道里“乒乒乓乓”好不热闹,像极了一群拙劣的木匠在集体作业。
房内,莫可名摇了摇头,似乎嫌门外噪音打扰了品茶的雅兴。
他手指灵巧地在动。
正撞得欢的一个山贼,眼看一脚就要踹到门上,那门下方的一个不起眼的小孔里,“噗”地射出一股白色粉末,精准地喷了他满头满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