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阳取出逆鳞符,这枚镌刻着细密龙纹的蓝色鳞片,在昏暗的殿堂内散发出柔和光华,隐隐有潮汐之声从中传出,那是属于寂灭海蛟龙属的本源气息。
依循尤灵儿所授秘法,正阳将一缕精纯混沌元炁注入逆鳞符中。鳞片上的光华顿时流转起来,如同活物,同时神识如同无形的潮水,以自身为中心,向着四面八方蔓延开去,细致地覆盖了祠堂的每一寸地面、墙壁、梁柱,配合着逆鳞符的指引,寻找着那隐秘的入口。
神识如丝,拂过冰冷的石砖,穿过厚厚的积尘,探入腐朽的木料缝隙。
起初反馈回来的只有一片死寂,元婴在丹田内散发蒙蒙清辉,将神识提升到极致,元炁源源不断地加持其中,更深入精细探查。
当他的神识与逆鳞符的感应聚焦于祠堂最内侧那面看似普通的斑驳墙壁时,一丝几乎与空间本身背景波动完全融为一体的涟漪,被精准地捕捉到了!
“就在这里!”
正阳眼中精光一闪,心中一定,缓步上前。随着指尖混沌元炁的微微吞吐,以及逆鳞符上流淌的蓝光与墙壁深处某种禁制产生玄妙共鸣,异变发生了。
“嗡!”
一声低沉的嗡鸣响起,面前的墙壁,以他指尖触碰点为中心,荡漾开一圈圈蓝色光晕。光晕中心,空间逐渐扭曲,最终形成了一个仅容一人通过,流转着水波般光泽的虚幻门户。
门户之后,隐约传来一股精纯盎然的灵气,与外界的死寂荒芜形成鲜明对比。
“哇!真的有密道!”金彩翅兴奋地拍打着翅膀。
没有丝毫犹豫,正阳深吸一口气,一步踏出,身形没入那蓝色的光晕之门。仿佛穿过某种粘稠液体的置换感传来,下一刻他已然置身于一个全新的空间之中。
眼前的景象,让他微微一怔。
与他预想中别有洞天的景象不同,这处尤灵儿所说的隐秘芥子空间,看起来颇为朴素。空间大约只有数十丈见方,像一个被无形壁垒包裹起来的巨大气泡,顶部自发散发着恒定白光,照亮了下方的景象。
一间简陋得仅能遮风避雨的茅草屋,孤零零地立在角落。屋前一株大柳树枝条垂落,随风轻轻摇曳,茅草屋内有一张石桌和一张石床,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然而最引人注目的,是此地浓郁到几乎化不开的天地灵气!
氤氲如雾,精纯无比,其浓度与品质,竟丝毫不逊于灵宝派鼎盛时期五座主峰的核心修炼之地!灵气之中,还隐隐带着一股水生木长的温润道韵,极为适合疗伤与静修。
但正阳的心,却在感知到这一切的瞬间,猛地沉了下去!
他的神识在进入空间的刹那,便已席卷开来,瞬间扫过这方寸之地的每一个角落,茅草屋内、石桌上下、石床表面、柳树的每一片枝叶、地面的每一寸土壤……
没有!没有正潜!丝毫生命气息也无!
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骤然从脊椎骨窜起,直冲天灵盖!
“怎么可能?!尤灵儿亲口所言,逆鳞符亦能感应……难道……难道师弟在此养伤之事已然暴露?被佛门,或是其他敌对势力,悄无声息地掳走了?”
如今乱世,群魔乱舞,佛门势力无孔不入,手段诡秘莫测,若他们发现了正潜的踪迹……正阳简直不敢想象那后果!师父玉珏真人临终前的嘱托,与正潜相依为命的情景,如同走马灯般在脑海中闪现,让他的呼吸都为之急促起来。
“正阳怎么了?找到正潜了吗?”金彩翅感受到正阳骤然紧绷的身体和阴沉的气息,也安静下来,小声问道。
他强行压下几乎要失控的心绪,混沌元婴在丹田内爆发出璀璨清光,帮助他稳定心神。更加磅礴浩瀚的神识再次铺开,如同最精细的梳篦,反复梳理着这片空间。
“冷静!必须冷静!” 他告诫自己,神识重点探查可能存在的战斗痕迹、空间强行开启的残留波动、或是任何不属于此地、不属于正潜的异种气息。
一遍,两遍,三遍……
结果,依旧令人失望。没有打斗留下的能量紊乱,没有外力暴力破开空间的裂痕,也没有任何陌生的气息残留。唯有那张石床之上,残留着属于正潜特有水元波动的气息。这气息虽然稀薄,却清晰地表明正潜确实曾在此长时间修行疗伤。
“并非被强行掳走……” 察觉到这一点,正阳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了半分,但心头的疑虑却如同阴云般更加浓重,“正潜身受重伤,应该不会贸然出去,他定然还在此地,只是……在何处?或者说,这方空间,另有玄机?”
这处看似简单的芥子空间,竟能瞒过他元婴期的神识探查?这绝非尤岚或者普通手段能够做到!
他走到石床边,盘膝坐下,正好处于大柳树荫蔽之下。他闭上双眼,不再急于盲目探查,而是将心神彻底沉静下来,尝试与这片空间,与这株柳树进行更深层次的沟通。归一道经缓缓运转,混沌元婴散发出的道韵与周围灵气交融,试图捕捉那可能存在的隐匿空间。
时间一点点流逝,空间内寂静无声,只有柳条随风摇曳的细微沙沙声。正阳的神识如同无形的触手,轻柔地抚过空间的每一寸壁垒,感应着灵气的流动轨迹,分析着构成这片空间的能量结构。
然而任凭他如何努力,反馈回来的依旧是那片数十丈方圆,稳固而封闭的空间壁垒,并无任何夹层暗格或者能量异常点的迹象。
一股难以言喻的烦躁感,开始如同野草般在他心中滋生蔓延。关心则乱!
正潜是他在这世上仅存的亲人,若是在这看似安全隐秘之地出了什么意外,他如何对得起古大哥的在天之灵?如何对得起师父的临终托付?
混沌元婴似乎也感应到了他心绪的剧烈波动,在丹田内微微震颤,散发出平和安抚的道韵,试图驱散那份焦灼,但收效甚微。
正阳霍然睁开双眼,他不再依赖神识,而是如同一个未曾修炼的凡人,迈开脚步,在这数十丈方圆的空间内,一寸一寸地行走起来,扫过茅草屋墙壁上每一道风雨侵蚀的痕迹,石桌上每一点天然的纹路,柳树树干上每一块粗糙的树皮。脚底感受着地面的坚实与微小的起伏,手掌偶尔拂过冰凉的石头与柔韧的柳条。
他从茅草屋门口走到墙壁,从石桌旁走到柳树下,一圈,两圈……脚步沉稳,心神却如同拉满的弓弦,紧绷到了极致。这种近乎笨拙的方法,考验的不仅是耐心,更是对自身灵觉的绝对信任。
金彩翅也感受到了气氛的凝重,不再叽喳,安静地站在正阳肩头,一双灵动的鸟眼也跟着正阳的视线四处打量,似乎也想帮忙找出线索。
当他第三次绕到大柳树另一侧,靠近那几根盘根错节的粗壮根须时,异变,就在这极致的静默与专注中,毫无征兆地发生了!
袖袍之中,那方一直沉寂,被他几乎视为“废物”的月字印章,竟猛地传来一丝如同心脏搏动般的颤动!
与此同时,搁置在扳指中那枚“与”字印章,也仿佛被无形的丝线牵引,产生了完全同步的悸动!
“嗯?” 正阳的脚步如同被钉住般猛地顿住,全身的肌肉在瞬间绷紧,眼中爆射出骇人的光芒,死死盯住了袖口与手指!
是它们!这两枚被他研究了无数遍,试验了各种方法都毫无反应的印章,竟在此刻此地,产生了如此清晰的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