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上次搜出了迷情香，太后三申五令宫里不得再有这种东西，违者重罚。
弘历只能找到信任的太医齐汝，想来他闻过迷情香，应该能复刻出来。
结果齐汝花了一个月时间，摇头表示只能复刻出三分之二的效果，扩散性不强。
弘历拿起香炉，在手里掂了掂又放下：“扩散不了，那就多烧几个，把屋子熏透了不就行了。”
齐汝垂首道：“万万不可。此物用量有定数，若同时点燃数倍的量，香气过烈，会冲撞心脉，导致昏厥。”
弘历一脚踹在桌腿上：“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朕养着你们这群废物是做什么吃的！”
“微臣已经尽力了，”齐汝感慨道，“制作此香的一定是位稀世高手，若有机会，老夫也想跟这位师傅切磋一二。”
凌云彻倒是觉得无伤大雅：“皇上息怒，齐太医也是为了您的龙体着想。既然香气不易扩散，那便寻一处小巧些、私密些的房间，奴才以为，反倒更添情致。”
弘历没法，只能道：“就按你说的办。”
几天后，弘历出宫去宅子里，凌云彻早已候在门口，躬着身子引他进去。
穿过回廊，绕过一个假山，眼前出现一座建在湖心的封闭小亭，由木桥连接。
打开门，房间确实不大，只有一床一桌一衣柜，还有一个铁架子支着的洗手盆。
弘历走进去，伸手摸了摸衣柜的木料，又敲了敲桌面：“家居不错，但就这么个地方？”
凌云彻介绍道：“皇上，这地方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最要紧的是，它在湖中央，景色别致不说，别说声音，就是想有个人偷听，他连站的地方都找不到。”
弘历打开窗户，果然看到外面景致如画，这才缓和了脸色。
凌云彻见状，凑了上来：“皇上，您之前吩咐奴才，说要起个在宫外行事方便的名字，还得暗中合了您的名讳。奴才想了几个，请您定夺。”
弘历把窗关上：“哦？说说看。”
凌云彻满脸堆笑奉承：“皇上金尊玉贵，是大清瑰宝，不如就叫‘弘金宝’？”
弘历沉吟片刻：“听着不错，像是个身体健壮又伶俐的武生，还有更好的吗？”
凌云彻又道：“不如来点洋气的，叫‘弘都拉斯’如何。”
弘历皱起眉头：“你是从哪听来的洋文，怎么听着像哪个犄角旮旯的野蛮国家，起个风雅一些的。”
凌云彻想了想：“是奴才愚钝了。皇上曾说喜爱玫瑰，因其美而带刺。御花园里那株新来的‘朱墨双辉’开得正好，不如您就叫‘弘玫瑰’，奴才斗胆，也想跟着改个名，叫‘墨玫瑰’……”
察觉到弘历沉下脸，凌云彻连忙止住话头，话锋一转：“但这个名字衬不了皇上的威武雄风，奴才该死，奴才另想。”
好险好险，差点就悼明了。
凌云彻连忙起了另一个：“皇上乃世间难得的贤帝明君，不如就叫‘弘世贤’。”
弘历捂着鼻子：“不知为何，朕听到这个名字闻到一股骚味，是香的问题吗？”
“那叫‘弘白蓝’？暗合下五旗名字，意味着皇上从朝堂下来民间。”
“这名字听着很装，下一个。”
之后，两人就名字问题商议了很久，弘历有些不耐烦，这事要是能交给内务府办，哪用得着这么费劲。
最后，凌云彻实在想不出新的，问道：“皇上，名字是父母给的，第二个名字要不皇上您按照自己的愿景起一个？”
弘历双手背在身后，缓缓踱步：“朕自登基以来，勤于政务，将来更要立下十全武功，做我大清历代最杰出的君王。”
凌云彻的眼珠子转了转：“要不把皇上您的名讳化作洪姓，将‘优秀’和‘十全武功’统合在一起……”
他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弘历的反应。
“叫‘洪秀全’如何？”
不知为何，弘历听到这个名字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连忙摇头摆手。
“算了算了，就简略些，朕就叫弘爷吧。”
第二天，宅子的大门上挂出了一块崭新的牌匾，上面端正地刻着“弘宅”，旁边盖了很多看不清的章。
第一个进到里面来的是一个年轻的通政司参议。
弘历认为，得先找一个好把控的测试一下，听说这个通政司参议为人胆小，是不敢往外乱传的。
其中经过忽略，总而言之，这位通政司参议在朝堂上确实顺服了不少，至少不会跟着其余人大声斥责皇上冷落皇后了。
第二个进到里面来的是军机大臣。
他有一定年纪了，出去时几乎没了半条命，但第二次来的时候他还专门提了一盒用了一半的天竺神油过来。
有了军机大臣鼎力相助，弘历终于不必在朝堂上讷亲脸色，对着太后也硬了几分。
之后弘历继续卧薪尝啖，逐渐在京城扩展了自己的版图，连边境部落首领也对他服服帖帖。
朝堂上，弘历望着座下群臣，见他们一个个义正辞严，想到其中部分人实则不到一会儿便成了一滩软猪，对他的要求满嘴答应，不禁笑出声来。
可惜阿箬的阿玛桂铎在京外治水，未能将手伸到他那边。
不过不要紧，弘历已经坐稳了皇位，敢对太后和皇后勇敢说“不”。
原来不用很累很辛苦也可以把朝堂管理的井然有序。
这间豪华宅邸每隔几天就有不同的大官老爷进出，十分打眼，附近的百姓也逐渐有了传言。
“这宅子叫弘宅，大伙想一下，凌公公一个太监，他的宅子怎么敢把皇上的名讳大大方方写在上头？”
“我看啊，赐宅给凌公公是假，金屋藏娇才是真！”
“听说里面佳人有二，还是出身烟花之地的人，所以才要藏在宫外头呢。”
“俺老乡住在木兰围场，听说之前王钦公公喊了一声‘软软’就被罚成贱奴，估计是触犯了佳人，惹得皇上冲冠一怒为红颜吧！”
“对对，我也听说了，叫凌软软，是凌公公寻来的义妹。”
“我也听过凌软软的事情，听说皇上这辈子最惭愧就是没能给老凌家生一个儿子留后，所以才跟凌软软混在一块。”
“还有一个叫洪爷的，据说是个男人，比凌软软还厉害。平日在弘宅出入的那些老爷们都是冲着他来的。”
这些传言随风传入后宫，流入嫔妃们的耳里。
太后旁敲侧击点过弘历，弘历刚收服了两个桀骜不驯的言官，想着下个月说不定连讷亲都能收入麾下，正是志得意满的时候。
他觉得之前在太后那儿丢的面子，现在正好拿回来，语气更为不敬，对太后的劝道不以为然。
而富察琅嬅由于二阿哥永琮生病，正忙于照顾，偶尔遇到弘历，她委婉地进言劝导。
弘历却拿出狗屁不通的“皇后幻化成形，该是什么模样”训斥富察琅嬅。
如懿降成贵人后，在延禧宫里过得不好，人也瘦了不少。
但她心里那团打小三之火烧得轰轰烈烈，每次听到宫外两个佳人的传言都觉得手痒。
有次在御花园碰到弘历，如懿她心头一热，“噗通”一声跪下，撅着嘴唇当着永璜和璟瑟的面，大声控诉皇上沉迷玩乐，流连烟花，不爱惜名声。
“宫外佳丽虽好，但野花满身泥污，皇上也不知她们之前经历了什么， 若是因此染上了什么病……”
然后如懿因出言不逊，被毓瑚掌嘴十下，禁足罚俸了三个月。
阿箬远远瞧见，朝旁边的人笑了笑：“嬿婉，本宫给你一百两银子，放你出宫休假三个月。这段时间你找个地方猫着，看书也好学艺也好，不要被人瞧见。”
三个月后，如懿解除禁足，带着海兰到御花园，想摘几枝花回去，去去晦气。
突然，树墙另一头传来阿箬的声音，两人心态上主仆有别，却在偷听方面默契十足。
她们一同停下脚步，屏息凝气侧耳听着。
“嬿婉在宫外办的事，如何呢？”阿箬问道。
另一个宫女叫春婵，是卫嬿婉举荐给阿箬的人，她低声道：“主儿，一切都好，嬿婉找来的几个名妓哄得皇上极为高兴呢。”
阿箬轻笑一声：“很好，皇上什么时候答应让她进宫。”
春婵尖着嗓子，表现得很喜悦：“快了，自从嬿婉进献了鹿血酒，皇上什么都答应她。”
“真的假的？”阿箬挑眉问道。
春婵颔首道：“千真万确。嬿婉亲口说的，皇上要封她为嫔，还要让她当延禧宫的主位娘娘呢。”
树墙这头，如懿身体僵住了，海兰试图抓着她的手安抚，却被如懿挥开。
春婵又道：“而软软和红红封作贵人，居景阳宫，都是主儿您的势。”
阿箬发出一阵畅快的大笑：“很好，嬿婉一心向着本宫，日后我们姐妹同心，本宫就在景阳宫，保准没有如懿的好果子吃！”
“不过这事千万不要给娴主儿知道，”春婵抚着胸口，担忧道，“别的人是不敢的，但娴主儿为人刚正，说不定会告到太后那儿。”
阿箬摇头：“无妨，俗话说捉奸要在床，太后问起，本宫就说嬿婉出宫给家人奔丧去了。”
“若是娴主儿征得太后同意，带人出宫捉拿呢？”春婵又问。
阿箬做作地退后一步，摇着头说道：“不……不会的。虽然在潜邸时，她偷偷出去找皇上协助太后迁宫，得了太后赏识……这次不一样。”
“可此一时彼一时了，”春婵连忙上前，轻轻扶住阿箬的胳膊，“主儿别多想，娴主儿年轻的时候是有那么几分勇谋，可如今年纪大了，锐气早磨没了。”
“她真的不敢吗？”
“主儿，真的不敢。咱们回宫吧。”
说完，她们就像戏台上退场的将军，带着风大步大步离开了御花园。
如懿和海兰从树丛旁出来时，均是一脸土色。
海兰不止一次被阿箬挑衅，对其颇为惧怕：“姐姐……这可怎么办，那个嬿婉果然是个勾引皇上的贱人，是第二个阿箬！”
如懿直直地望着阿箬她们离开的方向，心里默念：“如今年纪也大了……我年纪大了吗？”
很快，她摇了摇头，否认了这点，自己只是历经二世，对弘历的爱稍稍退却罢了。
自己是令人清醒的冰雪，如今正值妙龄，更是天不破地不怕的性子。
“海兰，我要去见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