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点城内的战斗逐渐演变为漫长的巷战,一座座观测塔在袭击中受损倒塌,昔日繁荣的市中心化作了一座死寂的坟墓。
末溯研究所已经撤向了后方的城外,城外是无比的荒芜,但却几乎听不见来自节点城内的炮火声。但由于失去了观测塔的庇护,仅凭研究所的观测设备无法保证全体研究人员的安全。
人越来越少了。
但时间机器的研发工作还在继续。
宋墨浔的特制病房也经由空间失序转移到了城外,通过病房内传出的数据显示,宋墨浔在缓慢的时间流速中才度过了不到一个月。
如果墨浔姐出来后看到研究所的现状,她一定会伤心吧。
苏苏知道,虽然墨浔姐总是表现得那么理性、那么坚毅,但其实她比很多人想象中的要更加感性。
时间流逝着,在这样的世界中,人们看不到未来,现在唯一支撑研究所前进的动力,就是研制出时间机器。
而每天苏苏最为期待的事情,就是等待着来自节点城的战报。
荒芜的原野上,女孩举着望远镜巡视着周边的情况,她的长发被高高束起,干净而利落。
从这里往外望去,正好能看见平原上的黑色高塔,只不过那些高塔看起来残破不堪。
突然间苏苏看见了一道披着冲锋衣的黑影高举着手从草地上穿行,那正是这段时间传递节点城战报的信使。
瞧见信使踪迹的女孩立刻从树上跳了下去,朝着对方的的身影迫不及待地跑去。
“敌军撤退了!”信使气喘吁吁地汇报着情况,“西南节点城偷袭了敌军的节点城,他们百分之四十的观测塔都被我们摧毁了!剩下的观测塔根本不足够保护他们。”
“敌军的补给跟不上,战线又拉得太长,现在集体向外界聚集点撤退了。”
信使的情绪很激动,但与之相比,他面前的众人却只是面面相觑,一言不发。
终于有一位研究人员低声地开口问道:“我们是……胜利了?”
远处的西南节点城仍冒着滚滚黑烟,被炮火席卷过的城市染上一层焦黑,沦为废墟的街道上看不见任何行人的踪影。
信使原本激动的表情瞬间僵住,随后他只是沉重地点点头。
“市政府遭到袭击,我们损失了很多干部……各处的工厂也遭受了不同程度的破坏,我不知道我们何时才能重新拉起一条完整的工业线。”
“……”
周围陷入一片沉默,无人继续发言。
苏苏突然开口打破这死寂的氛围:“至少我们保住了时间机器的原型机,它没有被敌人夺走。”
这场围绕时间机器的战争已经结束,但这场战争的意义又是什么呢?人类已经濒临最后的末日,为何还要自相残杀呢?
如果按照时间线理论,时间机器改变不了过去,我们做这么多真的有意义吗?
为了一台无法改变过去的时间机器,我们真的有必要自相残杀吗?
时间机器啊,你真的值得这一切吗?
西南节点城虽然还未沦陷,但其已经不适合大部分居民的生存,失去了观测塔的庇佑,失序现象瞬间笼罩了节点城的很多区域。
这段时间里,伤亡无数,但人们似乎也习惯了失序带来的死亡,毕竟在眼下的时代,一切陷入混乱的无序之中只是时间问题。
迁移后的研究所车间内,被命名为“mS-timer01原型机”的银白色造物安静地矗立在中央,只不过它的外壳不再完全光滑,一些坑洞分散地分布在它的外壳上。
那是弹痕,timer01在撤出节点城时遭受了袭击,但由于节点城近乎沦陷,工厂被炸毁,技术人员伤亡,研究所没有办法再生产这种特殊的外壳材料。
而且经过评估,轻微的损伤不会影响外壳的保护作用,于是弹痕就只能被保留了下来。
“洛苏……”
女孩找到了洛苏,对方此时正站在timer01的下方,他的手指轻轻抚着其外壳上凹凸不平的弹痕。
“你来了。”洛苏放下手,转身看向苏苏,“怎么了?”
“洛苏,你为什么不让我继续巡逻了……”苏苏弱弱地开口,即便平日里她骁勇无比,但一旦面对洛苏,她就像一只小猫变得柔柔弱弱的。
“你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我需要你去参加操作timer01的训练。”
“啊?”苏苏指了指自己,“我?”
“timer01本质上还是一件特殊的失序武器,你的状态很特殊,我需要你去参加训练,我们要收集一些数据。”
“嗯,好的。”
只要是洛苏的要求,苏苏都会尽全力去完成。自从墨浔姐生病后,洛苏的身体也越来越差,主导时间机器的研究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尤其是在现在这个时期。
其实苏苏还想和洛苏聊聊天,但是当她看见洛苏已经转过身后,也是没有再说什么。
她只是在看着洛苏,她到底有多久没有和这位疲惫的男人闲聊过了呢?总感觉洛苏在思考很多事情,苏苏又怎么好意思开口让对方浪费时间陪陪自己呢。
于是苏苏心中带着烦躁,但还是离开了车间。
此后的日子里,苏苏暂时停止了巡逻任务。由于研究所与节点城指挥部的失联,曾经由军队和市政府筛选出的时间机器候选人只剩下了丁泽恩上校。
如果不出意外,最后将登上时间机器进行穿越时间的任务的人就是丁上校。
“苏与云。”
丁上校喊出了苏苏的名字。
“是洛苏主任让你来参与训练的?”
“嗯,你好。”苏苏简短地回应着对方冰冷的声音。
对方的目光锐利地投在苏苏身上。那眼神不像是在看一个活生生的人,更像是在审视一件即将投入战场的武器部件,冷静、评估,不带多余的情感。
这就是被军队选派作为timer01候选操作者的人,他身上有着在研究所的学者们身上绝难体会到的肃杀。
“不用紧张,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是同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