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火了!快救火啊!”
“快来人啊,这边火势太大了!”
混乱的呼喊声、奔跑声和救火的水声交织在一起,在鹰嘴崖下的营地里炸开,火光映红了半边天。
趁此间隙,暗卫们借着夜色与混乱的掩护,合力在崖壁凿出深丈许的楔形凹槽。
槽底嵌入生铁铸就的地锚,地锚尾端焊有铁环,与岩壁间灌注铅水加固,确保受力时纹丝不动。
架索是最险的环节。
谭季手持特制穿云箭,箭杆裹以浸油的麻绳,箭头淬铁,对准对岸崖顶的鹰嘴石射出。
“咻” 的一声,箭矢划破迷雾,稳稳卡在石缝中。
对岸的影七立即拉动麻绳,牵引着更粗的藤缆过崖—— 藤缆外层缠着坚韧的竹篾,内层夹入铁链防蛀,像一条沉默的巨蟒横跨深谷。
如此往复,共架起三根主缆,间距三丈,呈品字形排列,主缆两端分别固定在地锚铁环上,用绞盘绞紧至绷直如弦。
机括主体为飞梭车。
赫连彦廷特意让工匠选用百年楠木打造车架,底部安有四组滚轮,轮轴裹以牛油润滑,可沿主缆灵活滑动。
车架两侧装有挡板,挡板内嵌铁条防碰撞,车底设活门便于卸货,看似简陋却暗藏巧思。
最关键的驱动装置藏于崖顶机房:由十名壮丁转动直径两丈的木齿轮,通过咬合的铁链条带动主缆一端的绞盘,绞盘转动时,主缆牵引飞梭车往返,车中货物最重可达两百斤。
时间一点点过去,夜色越来越深。
经过一整夜的努力,一座隐形的货物桥梁终于搭建完成。
这座桥梁隐藏在崖壁的阴影和迷雾中,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天快亮时,萧璟煜立于铁索桥一端,衣袍在晨风中微动。
不多时,赫连彦廷便带着数十名百姓来到了鹰嘴崖。
这些百姓脸上还带着长期被压迫的怯懦,但眼神中却藏着一丝对西绥的怨恨。
他们大多衣衫褴褛,有的人身上还带着未愈的伤痕,那都是西绥士兵施暴留下的印记。
“太子殿下。” 赫连彦廷躬身行礼,百姓们也跟着讷讷地低下头,小声道:“参见太子殿下。”
萧璟煜朝赫连彦廷微微颔首,示意他来做最后的动员。
赫连彦廷深吸一口气,挺直脊背,声音中气十足,在崖边回荡:
“各位乡亲,西绥那帮蛀虫长期欺压我们,掠夺财物,残害无辜 —— 这笔账,今日该算了!”
他指向那座藏在雾中的铁索桥,
“这座桥是西绥连接北关的唯一通道,也是他们持续作恶的跳板。今日,我想让你们亲手斩断它,彻底断绝西绥对北关的祸害!”
百姓们面面相觑,眼中闪过犹豫,也有压抑不住的激动。
其中一个年长的老者,颤巍巍地向前一步,枯瘦的手紧紧攥着衣角,
“城主,真的······可以吗?” 他的儿子就是被西绥士兵活活打死的,这份仇恨早已刻入骨髓。
“当然。” 赫连彦廷语气坚定,目光扫过众人,“从今日起,雍城与西绥之间,只有平等的以物易物。谁若破坏这份平衡,交易便即刻终止!咱们雍城就算自给自足,也不再受他国的冷眼和压迫!”
“可……” 一个妇人怯生生地开口,眼圈泛红,“我们平时的织物和米面,大多都是从对面采买的。这桥一断,靠着家里那点存粮,如何过冬啊?城中就算拨粮,也顶不住北关这么多户人家分······”
“是啊······”众人纷纷附和,脸上又染上愁容。
赫连彦廷抬手示意大伙安静,朗声道:
“这个问题,太子殿下与北疆王族早已考虑周全。雍城短期内缺乏的物资,万历和北疆将无条件支援 —— 粮油米面、棉衣布匹,甚至兴修水利的工匠和铁器,都会陆续送来。届时,我会让人一一登记在册,通知大家前来城主府按户领取!”
听了这话,百姓们眼中瞬间燃起希望的光芒,像寒夜里亮起的星火。
那老者紧紧握住拳头,指节泛白,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声音哽咽却有力:
“有城主这话,老朽就是豁出这把老骨头,也要为守护雍城拼到最后一刻!”
其他百姓也纷纷响应,从暗卫手中接过斧头,走到铁索桥边。
他们看着那座象征着苦难和屈辱的桥,想起了自己所受的苦难,心中的怨恨化作了力量。
“为了死去的亲人!”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为了安稳的日子!”
众人齐声呐喊,声震山谷。
他们举起斧头,朝着铁链狠狠砍去 —— 一下又一下,每一次挥动都带着无尽的愤怒,也带着对未来的期盼。
铁链发出沉闷的 “哐当” 声,被砍中的地方火星四溅,一点点出现裂痕。
对岸的西绥士兵终于听到动静,纷纷朝着铁索桥的方向跑来,呐喊着想要阻拦。
可已经来不及了 —— 随着最后一声巨响,铁索桥的铁链被彻底砍断,桥身瞬间失去平衡,像一条断了脊骨的巨蟒,朝着深不见底的悬崖坠落下去,很快便被迷雾吞没。
看着坠落的桥身,百姓们激动得相拥而泣,积压多年的怨气终于得以释放,哭声里混着笑,像一场迟来的雨,洗去了所有的屈辱。
西绥,该出局了!
——
城主府的偏厅里,
顾念雪捧着一个小巧的玉盒款款而来,牧星驰与牧敦正端坐在梨花木凳上,面前的茶盏冒着袅袅热气,氤氲了两人的眉眼。
“这是什么?”牧星驰目光落在她手中的盒子上,语气带着几分好奇。
顾念雪露出一丝狡黠,
“自然是宝贝。”她将玉盒轻放在桌面上。
随即走到俩人对面坐下,双手一摊,示意俩人将手腕都放好,她要一并诊脉。
紧接着,她让紫笙端上来两碗药液,
“劳驾二位,喝完它——一滴都不能剩。”
俩人对视一眼,鼻尖早已闻到那股难以言喻的怪味 —— 像是腐叶混着腥土,直冲脑门。
“这什么药,怎么味道如此怪异?”牧敦皱眉,光是闻着就有些犯恶心。
顾念雪却淡淡道:
“自是良药,殿下该不会以为,这解毒的药还能有多美味吧?”
一旁的蒋萧眼观鼻、鼻观心,实则暗自憋笑。
他是亲眼看着那碗药是如何熬制的,其中就有一味是夜明砂(蝙蝠的粪便)!
此药清肝明目,的确是实打实的良药,只是这味道······
牧星驰率先端起药碗,强忍着直冲喉头的腥气,仰头一饮而尽,喉结滚动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