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什么时候,只要是听一个人白话他自己的成功经历,那么最好是打三折来听,晃一晃甚至都得打一折。
比如某人从北往南贩玉米赚取第一桶金之类的,无非就是强调什么苦难铸就辉煌,从逆境中崛起。
其实说是添油加醋都算轻的。
夸大其词、无中生有、张冠李戴。
不外乎就是把自己描写成天眷之人,突出个人能力、努力、坚持等要素在其中所起到的作用。
而实际上呢,绝大部分其实都是靠撞大运。
甚至转过头来,他们自己都不太清楚为何能够成功,都是被洪流推着走而已 。
时来天地皆助力,运去英雄不自由!
你看这老地主,说他自己卧薪尝胆、苦心经营势力——那不纯纯扯犊子吗?
哪有什么卧薪尝胆,也没见耽误他在郑家屯的日本温泉旅馆与当时还是侄女身份的九月红大搞暧昧。
至于所谓的苦心经营势力,其实就是天上掉下来林妹妹,而且还是两个——莫名其妙的就捡到两个天赋型选手,即鲁大士与王剑壬,还捞到一个最精锐的骑兵连作为种子,再加上金手指,于是稀里糊涂的就把怀德韩家给推平了。
结果到了老地主这里,就全归结为个人的努力,话里话外就是筚路蓝缕,创业艰难百战多。
问题是云中鹤作为一个雏鸟,哪知道其中的弯弯绕绕啊,被韩老实忽悠瘸了。
以至于对眼前这个老地主崇拜至极,直喊666。
主要是这其中有噱头的要素实在是太多,又是女胡子头,又是草原郡主,又是卧薪尝胆,又是马踏怀德。
满满的全是电影要素。
这是啥?这就是渡江成功版的西楚霸王啊!
“那韩家老太爷见势不妙,带着长孙逃入关里,躲在天津卫享清福。然则须知打蛇不死,自遗其害。正所谓‘宜将剩勇追穷寇’,对待敌人要像秋风扫落叶一样无情。不要说逃到英租界,就是逃到英国康桥郡,本帅也要把他揪出来砸烂狗头,打翻在地,再踏上一脚,永世不得翻身!”
韩老实发表了战斗宣言,今晚就要把账算得明明白白。
云中鹤大声称“是”,果然是有大豪情、大气魄。也庆幸自己得附骥尾,亲眼见识一下什么才是真正的快意恩仇!
却说这英租界从白日下午两点开始就执行警戒,各要冲都有英方军警把守,许出而不许进。
但是,这个策略执行到了傍晚的时候,就面临着一个大问题,那就是居住在英租界里的都是有头有脸人士,其中不乏下野的军政要员及其家属,不可避免的有在外面活动的,其中就包括在法租界找乐子的。
晚上的时候不让人回家?
这恐怕是会茅坑里扔炸弹——激起公愤。
而英租界本身在管理模式上比较特殊,其他各国租界都是由驻津领事馆直接管辖,只有英租界的最高决策权,是由英美两国的商人及侨民代表组成的“纳税人会议”掌握。
之所以如此,其中一个原因就是英租界比较特殊,实际是英花两国租界合并而来。当年鸦片战争之后,划分租界的时候本来没有花旗国的事儿,更没有对大清提出领土要求,但是大清为了显示不“歧视”花旗国,于是自作主张在英租界旁边划出一块地盘送给花旗国作为租界。
花旗国被这种霸王硬上弓给整懵了,因为根本就没有精力扯这个,所以先后在1880年、1896年两次照会清政府,主动放弃租界管理权——而在此之前,花旗国已经把上海滩的租界并入英租界,成为公共租界。
但是大清坚决拒绝:我大清疆土万里,还差这块虮子逼那么大的地盘了?必须得要,你不要就是看不起我大清!
花旗国也是醉了,主要是从未碰见过这么穷大方的二百五。于是在1902年故技重施,将花旗租界并入英租界。也就是说,花旗国是唯一没有在中国设租界的列强,原因就是长时间受门罗主义影响,只想关起门猥琐发育,安安静静的当一个十里坡剑神,不掺和外面烂眼子事情。
但是,花旗国的商人与侨民在英租界还是颇有影响力的,于是就有了“纳税人会议”。
一旦影响到正常居住通行,纳税人会议必然介入,于是英租界的工部局调整策略,对进入英租界者进行必要检查之后予以放行。
而法租界与英租界相毗邻,中间只隔着一条圣路易路,所谓检查也就是浮皮潦草。
云中鹤一副小开的模样,乘坐的黄包车几乎都没有被盘问,很轻松的就进去了。
而韩老实本来真不想坐黄包车,不习惯被出苦力的拉着跑。但是一想到车夫就是靠这个吃饭的,坐车也算是成全了饭碗,于是最后也坐上一辆黄包车。
还别说,这玩意乘坐体验确实相当哇塞,因为自重轻的缘故,减震弓子效能可以完全发挥,忽忽悠悠的十分舒适,而且有经验的车夫在拉车时候会精准避开路上的坑洼,两个窄车轮始终保持在相对平坦路面行驶。
所以乘坐体验要比这个时代的汽车好得多。
等来到卡口之后,却被缠着红头巾、留着大胡子的印度警员拦下盘查。
老地主瞄了一眼红头阿三手上拎着的那根短粗木棍,然后气定神闲的自称居住马场道88号,赶着回家。
红头阿三并未再做声,挥挥手直接放行。
这让老地主甚至略有失望,否则当场让他们知道知道韩家娃儿的厉害……
该说不说的,这英租界公共管理确实完善,环境卫生、道路交通、综合规划,等等,都远远超出了此时国内城市管理水平,毕竟人家是工业革命的发源地,也是现代文明的领军者,积累有丰富的治理经验。
韩老实在马场道88号下车之后,付给了车夫两个银角子——此时天津卫的车费是起步价一个银角子,英法租界距离并不远,所以正常来说起步价就够了,但因为是晚上,所以得另加十个铜元。
多出来的十二个铜元,韩老实自然没让车夫找零。
车夫很高兴。
韩老实也很高兴:韩老太爷,本帅来疼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