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
钟铠钧宿醉醒来,发现自己就睡在军帐里,盖着被子,衣服被人脱好叠在一旁。
他重重揉着眉心,只感觉一阵头疼,坐起身子,回忆着喝醉之前的事。
昨夜与佘叔坦白一番,喝酒倒喝了不少,自己本就不善酒量,与人饮酒,也只是小口慢饮,从未如此痛饮过。
“来人。”钟铠钧穿衣戴甲,冲门口喊了一声。
帐外,章丘兴冲冲地走了进来,看着钟铠钧问道:“怎么了,钟将军?”
钟铠钧头痛欲裂,用力晃了晃脑袋:“老佘呢?”
“哦,你说佘叔啊,他昨夜就出去了。”章丘倒了杯水,走到床边递给钟铠钧,“他说等少爷醒了,就告诉你他去见一个老朋友。”
钟铠钧接过水,大饮一口,觉得舒服多了:“你们没拦着点?”
“我们为什么要拦?”章丘一头雾水,不解问道,“将军你在帐里面又没有摔杯为号,等到了规定的时间,兄弟们就自行散去休息了,这是你的命令。”
“我说过吗?”
“你没说过吗?”
“说过吗?”
“说过啊。”
钟铠钧与章丘两人大眼瞪小眼。
章丘轻笑道:“你喝醉的时候,还是佘叔服侍你上床脱衣,还帮你盖了被子呢,我感觉佘叔人挺好的。”
夯货!如果你知道他是个天境强者,还是大平余孽,看你还笑不笑得出来……钟铠钧暗骂一句, 随后问道:“派人盯着他点,别让他出城去。”
章丘挠了挠头,微微皱眉:“怎么佘叔他有问题?”
“没有,只是年纪大了,容易犯迷糊。”钟铠钧摇头,岔开这个话题,“现在几时了?”
章丘算了算时间:“快到午饭时了。”
钟铠钧又问道:“陈牧将军在哪?”
章丘想了想回答道:“这时应该还在府上用午膳吧。”
钟铠钧点点头,站起身来:“走,你陪我去见陈牧将军一趟。”
章丘拉着一张脸,极不情愿道:“可现在是午膳时间,全军休息,而且今天午膳还是烤的羊呢!”
钟铠钧一脚踹在他腰上,没好气道:“你就当老子下的军令!”
“好!好!我就听军令!”章丘一个踉跄,一脸委屈样。
陈牧将军的府邸不在城中,反而就设在西州城的城头上,直面西域大漠。
二人登上城头,通报一声后就进了陈府,陈牧老将军果然就在府中吃饭。
章丘一路走来,四处打量着府邸,感到一阵惊奇。
这座将军府与皇城的那座将军府简直是天差地别,只有个一进一出,别谈奢华壮阔了,简直可以说有些寒酸了。
“钟大将军,小章将军,你们怎么过来了?”陈牧放下手中碗筷,急忙起身迎去。
陈牧是个须发皆白的老者,可身形却是雄壮,胳膊之上肌肉如虬,白眉之下双眸如电。
“章寻之子章丘,见过老将军。”章丘郑重行了个大玄军礼。
陈牧笑呵呵地点点头,上下打量着他,欣慰笑道:“以前听章老将军提过你,不过那时你还在襁褓之中,如今都长这么大了。”
“西州城将领陈牧见过钟大将军。”他又看向钟铠钧,也行了个大玄军礼, “早就听闻当朝大将军是位年轻将领,神武非凡,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啊!”
钟铠钧就这么站着,坦然受之,冷冷看着陈牧:“陈牧,我有事要问你。”
“哦?钟大将军能有什么事要问我?”陈牧笑了笑,给自己倒了壶茶,“来!别站着!先坐!”
钟铠钧向前一步,从腰后摸出了圣旨,摆了摆手:“不必了,我就三个问题,问完就走,不打扰陈将军的午膳。”
陈牧眉头微皱,嘴角笑容缓缓收敛,抬眼扫向钟铠钧手中的圣旨。
本想和对方拉拉家常私事,可对方就执意要拿公事压人,这就很不好了……
钟铠钧没有理会陈牧所想,径直问道:“陈牧,给我讲讲西天关。”
陈牧一双白眉皱在一起,反问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你只用回答我就好。”钟铠钧冷冷喝道,“我问什么,你答什么,就这么简单。”
“呵。”陈牧冷笑一声,但还是回答道:“西天关,距西州城二十里是大玄边疆,亦是中原与西域的界限。”
“西天关最早建于前朝大平初期,传说是有一位红衣仙人亲手设下此关,是为了封印一头远古大妖,这就不知真假了,只知道后来大平以此为界,又将中原与西域划分开来,开始互贸通商。”
陈牧讲的很详细,钟铠钧点头问出了第二个问题:“羌域你知道多少?”
“羌域啊……”陈牧皱眉想了一阵,“好像是此次屠灭金安城的一个西域小国吧?”
“有点印象,但了解的也不多。”
“你只管说就好。”钟铠钧眼眸更加冰冷,章丘站在他后面望着他的背影,不由后退一步。
“当年先帝仁慈没有赶尽杀绝,羌域就是前朝大平余孽所建,是一个西域小国,建立的时间也不长,也就四十多年吧,占着一座绿洲,以此为中心向四周扩建,国土也就跟咱西州城差不多大,西域中这样的小国很常见的,没什么稀奇的。”
“哦,有意思的是这羌域不供佛祖,反而供奉传说中被镇压在西天关下的妖魔。”
“他们现在的领主呢?”钟铠钧并不关心这些。
“好像是叫澹台刃吧?”陈牧说道,“虽然具体的不知道,但应该是个厉害家伙,能在沙漠中占着一座绿洲,让羌域迅速在佛国林立的西域中立足,还能供妖魔而不被佛国围剿,想必是有些手段的。”
羌域与大平关联颇深,佘叔又是末代首席供奉……钟铠钧独自思量着,问出了第三个问题:“最后一个问题,金安城被屠时,你西州城为何袖手旁观,不去驰援?”
陈牧嘴角忍不住的上扬,对这个问题感到有些好笑,反问道:“跟我有关系?”
“跟你没关系?”钟铠钧双目发红,咬牙问道,“据我所知,金安城很大一部分货都运到了西州城,更是与西州城互通贸易,常年交好!”
陈牧像个傻子一样看着钟铠钧,他愣了愣,忽然放声大笑:“不是!钟将军你知道与西州城交好的西域小国到底有多少吗,没有一千也有几百,如果不是这次金安被羌域所灭,我甚至都还不知道有这一城一国。”
“更何况羌域夜屠金安,下手狠辣,速度极快,我并不知情。就算我知道了,我也没有理由驰援金安城啊。”
“金安在西天关外,非我大玄疆土。况且西域小国之间抢地盘,抢水源,抢商路,互相打生打死,太常见了。”
钟铠钧身上杀气骤升:“那你为何又一拖再拖,迟迟不上报朝廷!”
“事情太多,然后就忘了。”陈牧挠挠头,咧嘴一笑,“不是我说啊钟将军,就是一个小城被屠罢了,你至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