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皇的话很软,但又很锋利。贾谊这几年,早把精力用于对外情报的收集,还有对诸国的算计。
从一开始,他就不会认为南楚会有什么问题,因为南楚太强,强到诸国联合也能一战。
能生在这样的国家,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吗?
不患寡而患不均, 不患贫而患不安。这是人性使然。
今日宁皇的敲钟,让他脑袋一明。
只有立足于当下,才能有真正的未来。
“臣,太急太躁。愿受罚。”
“算了!春风社能成如今这模样,也有朕的推波助澜。”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宁皇之心,如深渊让人摸不透看不清。
“一颗果树,总有一些歪瓜裂枣。一个国家,总有一些禽兽不如的东西。杀一批,他们将隐藏得更深,不如让这些臭味相投的东西搞在一起。抽一个时间,杀一批,让其低调一些。他们再吸纳一些人,又杀一批。只要保持在一定的范围内,没事的。治国如同栽树,一些长歪的树枝总要随时修剪。”
能坐在这里,哪一个不是人精?宁皇之谋,让人胆寒。他们如坐在火山口之上。
宁皇扫视众人一眼,随后又道,
“有一个地方,他们不能渗透,那就是军队。所以,现在不得不开始清理。”
“皇上圣明!”
“圣明?圣什么明?要不是长安,能发现他们的改变?不,不,不。你们就连他们存在都不知道。朕,要你们有什么用?”
“臣,知罪!”
宁皇哼了一声,接着冷声道,
“我不希望在那个组织里有你们儿孙的存在。到时候,不要怪朕无情。人的欲望是无穷的,但欲望太大,不知是否能承受相应的后果。”
众人起身,跪了下来。
“臣,不敢。”
“也许你们不敢,那些小辈的心可不知。”
吏部尚书龙牙开口道,
“皇上!臣受的是皇恩,权力、财富、地位、荣誉,皆为皇上所赐。如若家族谁敢造反,臣第一个不答应。臣既使死,也是南楚之魂。”
“朕相信你们的真心。你们是南楚的柱石,朕不希望看到那柱石里已破败不堪。那样你们的愧对的不是朕,而是南楚百姓。”
宁皇的敲打,是让他们清醒的认识到自己的位置。
“语柔,一个国家的读书人最重要的是思想。你作为岳麓书院文院院长兼岳麓书社社长,你需要守护岳麓书社。有些东西需要扼杀在摇篮之中。”
“臣,将会召集全国分社进行学习和考察,而且在一地不能任两年。”
“这些靠你,朕不插手。”
宁皇把目光投向礼部尚书贺言琦。
“你掌管天下礼仪,第一点就是要忠君爱国,为国为民。如今,你看看,成什么样了?”
“臣,罪该万死!”
“不要死不死 ,活不活的。有用吗?是需要去改,去做。比喻,老师教书的教案,应全部统一。”
“臣,遵旨!”
宁皇摆了摆手,让段文鸯和贾谊留下,其余人都散了。
“文鸯,春风社绝不能渗透到军队,发现一个,杀一个。”
段文鸯收起了他那吊尔啷当的神色,正色道,
“死!便宜他们了。军人以服从命令为职责。如何有人胆敢在这里搞这一套,千刀万剐我都不解恨。”
宁皇转头看了一眼贾谊,喝了一口茶。
“春风社不必赶尽杀绝,留一些鱼,总有用处。还有,选一些机灵点,能力好的,反渗透进入里面。最后,春风社由我们控制。如今,里面有了我们的人,该反击了。”
贾谊此时猛抬头,很是震惊。
如果此事成了,那么无论是黑,还是白,皆掌握在宁皇手中。
帝皇之心,不可深不可测。
越与宁皇相处得久,越感到她的神秘。
父亲死前告诫他,你忠的不是南楚,而是宁皇。
这时的他,从未有过如此共鸣。
“臣,遵旨!”
“大司马,这世界不是非黑即白,也不可能是黑便是白。道家有云,世界分阴阳,阳生阴长,阳杀阴藏。国家有光明的一面,也有黑暗的一面。只有把光明与黑暗控制在合理的范畴,南楚才会越来越强盛。”
“臣,受教了。”
“语柔的岳辳书社已经到了一个十字路口,能帮的就尽量帮一点吧!毕竟她是你夫人。回去好好休息吧!这段时间会很辛苦。”
看着贾谊的背影消失在月光之下,段文鸯不由叹了一口气。
“真是苦了他!”
“坐在这个位置,就要承担相应的责任。他很聪明,但心智还不成熟。有些事,只有提点,让他尽快成长起来。”
段文鸯拿了桌上的一个灵果,狠狠咬了一口,汁液入口,清香扑鼻。
“路是自己选的,哭着也要走完。”
“这也是你选的路。”
“是啊!但我心甘情愿。”
宁皇的眼神看向门外,白光如雪,落在树上,树下斑斑点点。
“想他了!”
“这家伙即使走了,也不放过我们。真的想揍他一顿。”
“你敢吗?”
段文鸯缩了缩头,小声说道,
“打不过啊!只有挨揍的份。”这时他的眼光落在宁皇的身上。
“打他是打不过,但揍他儿子,还是没问题。”
一边说,一边贱笑不停。
“恶心!”
“嫂子,你就不对了。他还没出生,你就这样护着他。古话说得好,慈母多败儿。古话还说,子不教,父之过。他的父亲没在身边,我这个做兄弟的当仁不让。”
“滚!”
见宁皇生气了,段文鸯灰溜溜的走了。
对于宁皇来说,孩子是她的希望,也是她感情的寄托,更是她与长安爱的延续。
长安,是她最爱的人。这种爱很复杂,有依靠,有真情,更有利益。
人,本身就不是纯粹的,她,也并不纯粹。
但这份爱,是真的!而且愿意付出一切。
她舍不得长安离开,可长安不离开,又怎会快速变强?
只有长安变得更强,她才安,南楚也才安。
帝皇应无情,可这份情,却能把自己和南楚变得更强大,这何乐不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