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那支携带着古老龙纹徽记的舰队抵达九重天外围时,傅小d亲自前往接触。对方为首者是一位精神矍铄、目光深邃的老者,他并未直接提及援助或债务,而是对傅小d身上的龙吟石气息和混沌奇点表达了深深的敬意与一丝忧虑。他们带来了关于“华夏意志”在宇宙中更古老的传承信息,以及关于“虚渊”的零碎记载——那是一种以文明负面情绪为食、试图加速宇宙热寂的熵增癌变。老者暗示,傅小d的“废债革命”所激发的希望与反抗意志,正是对抗“虚渊”侵蚀的关键力量。但同时,他也警告,混沌奇点的力量若失控,其造成的熵增同样可能滋养“虚渊”。
九重天的恒星再次升起,光芒穿透稀薄了许多的污染尘埃,照耀在清理废墟的人群身上。第一批经过初步修复的意识体,在亲人的泪水中尝试进行笨拙的融合。玄冰舰队的工程师们与九重天本土觉醒的技术人员,正夜以继日地修复着核心能量网络,新的社会公约在激烈的辩论中艰难起草。
傅小d站在“寒渊”号的观景窗前,古老龙纹舰队的代表站在他身旁。他们面前的全息星图上,九重天星域闪烁着微弱但坚定的光点,象征着重建的努力。然而,星图更广袤的黑暗背景中,象征着“星际债权人联盟”压力的红色标记依旧闪烁,代表着“虚渊”潜在威胁的、不断变幻形态的幽暗区域,如同宇宙背景辐射中的冰冷噪音,持续低语。
“废债宣言只是一个开始,”傅小d的声音平静而坚定,指尖的混沌奇点缓缓旋转,龙吟石在他胸口发出低沉的嗡鸣,仿佛在与深空中的古老龙纹舰队共鸣,也像是在警惕着虚渊的凝视。“清除奴役的锁链容易,建立真正的自由与繁荣,需要时间,需要智慧,更需要……永不妥协的意志。倭寇的‘极乐’幻灭了,但新的‘枷锁’总会以新的形态出现。宇宙的‘债’,需要被重新定义。”
他望向星图深处,目光仿佛穿透了维度。“无论是资本的贪婪,还是虚渊的侵蚀,只要它们试图将生命异化为工具,将文明拖入深渊……”他握紧了拳头,混沌奇点骤然亮起,龙吟之声响彻舰桥,“我,傅小d,与所有追求光明与尊严的生命一起,将战斗到底。九重天的新生,将是点燃这片黑暗宇宙的第一簇永恒之火。”
星舰引擎启动,光芒划破黑暗,驶向充满未知挑战但也孕育着无限可能的新纪元。而在那无人察觉的宇宙最深邃处,几双由纯粹熵增构成的“眼睛”,正饶有兴致地“注视”着那簇倔强的火焰,以及那枚蕴含着颠覆性力量的混沌奇点。一场超越星域、关乎宇宙文明本质的宏大博弈,才刚刚拉开序幕。龙吟石的低鸣,既是新生的号角,也是向深空阴影发出的不屈战书。
九重天核心,觐见殿。
傅小d的投影并未因奇点力量的巨大消耗而消散,反而因为接收到九重天天主这突如其来的、充满沮丧与无奈的自白而变得更加凝实。他冰冷的目光扫过这片曾是至高权柄象征、如今却弥漫着颓败与傀儡气息的大殿。
“倭国傀儡?”傅小d的声音带着奇点共振后的细微回响,听不出喜怒,“盗取金币?售卖空气?击毙说真话者……好一个‘无能为力’的天主。”
他的意识与远在北俱芦洲“永恒乐园”的本体同步,那里,张胡与那拉氏女王的惊惶正如瘟疫般蔓延。而在这里,透过天主这懦弱的自辩,他看到了九重天华丽袍服下更深层的腐烂脓疮。
“你的‘无能为力’,恰恰是这一切罪恶得以滋生的温床!”傅小d的投影逼近那意识集合体,“你的默许、你的退缩,甚至你此刻的抱怨,都成了他们的帮凶!你以为你只是失去了权柄?不,你早已交出了作为‘天’的尊严和责任!”
天主的光影剧烈波动,似乎想反驳,却最终只化作一声更长更深的叹息,充满了被看穿一切的羞惭与彻底的无望。
就在这时——
轰!!!
一次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剧烈的爆炸,撼动了整个九重天的空间结构!甚至连核心区域的觐见殿也感受到了清晰的震荡波,能量流瞬间变得极不稳定。
并非来自玄冰舰队与仲裁者战斗的外围空域,而是来自更近的地方!来自第七重天本身!
傅小d猛地“抬头”,他的感知与混沌奇点、龙吟石网络瞬间连接,视野穿透层层甲板与结构。
他看到了。
在第七重天那蜂窝般的生存单元区域,无数刚刚从“极乐贷”枷锁中解脱出来的人们,脸上麻木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积压了太久太久的愤怒与绝望后的疯狂。
不再是沉默地等待“意识活性抵押”,而是爆发!
崩碎的不只是终端枷锁,更是长久以来被恐惧和绝望压抑的精神堤坝!
“他们卖我们的空气!”
“他们抢走了我们的一切!”
“杀了那些吸血鬼!”
“冲出去!毁了那些机器!”
不知是谁第一个吼出了声,下一刻,积蓄的民怨如同找到了决口的火山,轰然喷发!
人群如同决堤的洪流,冲破了原本在终端控制下绝不会逾越的生存单元界限。他们砸碎能看到的一切带有九重天标志或金融符号的设备,他们冲向能源管道、冲向物资分配中心、冲向那些曾经象征着绝对秩序和压迫的仲裁者巡逻队哨站!
他们手无寸铁,但他们有人数,有被逼到绝境后迸发出的最原始、最疯狂的力量!更有那刚刚获得的、前所未有的“自由”——一种失去一切后无所畏惧的自由!
混沌,不止在空间规则上蔓延,更在人心之中燃烧!
而也几乎在同一时间,玄冰舰队的幽蓝火焰,终于精准地命中了那座巨大的、如同狰狞肿瘤般附着在第七重天结构上的“影狩”意识改造工厂!
一道极致幽蓝的光束,混合了上古科技的毁灭性能量与混沌奇点对秩序护盾的侵蚀特性,狠狠贯入了工厂的核心区域。
无声的爆炸再次绽放,但这一次,是毁灭的绚烂!
工厂的外壳如同脆弱的玻璃般层层碎裂、剥离,暴露出的内部结构在幽蓝火焰中扭曲、熔解、气化。无数尚未被“改造”或正处于改造过程中的意识,在这一刻得到了另一种形式的、残酷的“解脱”。
巨大的冲击波和碎片向四周激射,进一步加剧了第七重天的混乱。
觐见殿中,九重天天主的光影变得更加黯淡,几乎透明。它喃喃自语,不知是在对傅小d说,还是在对自己说:“看吧……乱了……一切都乱了……这就是你们想要的?这就是打破‘秩序’的代价……”
傅小d冷冷地看着下方那片沸腾的星域,看着那燃烧的工厂和暴动的人群。他的脸上没有任何动摇,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清明。
“代价?”他重复着这个词,指尖的奇点虚影再次稳定下来,仿佛从这极致的混乱中汲取着力量。
“不,这是利息。”
“是你们亲手种下的恶果,如今到了成熟的季节。”
“你所维护的那个‘秩序’,才是所有混乱和痛苦的根源!它用虚假的稳定掩盖吸血的事实,它用绝对的规则剥夺思考的权利!当谎言被戳破,枷锁被打破,愤怒的火焰自然会焚毁腐朽的牢笼!”
“至于真正的代价……”
傅小d的目光越过混乱的第七重天,再次锁定了北俱芦洲的方向,锁定了那“永恒乐园”。
“……才刚刚开始计算。”
他的身影在觐见殿中缓缓消失,只留下最后的话语在颓败的大殿中回荡,也回荡在九重天天主那充满恐惧和迷茫的意识深处:
“告诉你的‘主人’,傀儡的线,断了。”
“接下来,该清算魔王了。”
蜂巢的暴动在继续,玄冰舰队在清理完工厂残余后,开始有条不紊地后撤,并未参与镇压,反而像是在为这愤怒的洪流让开道路。混沌的场依旧在弥漫,让仲裁舰队的反应慢了致命的一拍。
金融体系的崩溃与物理层面的暴动,正以惊人的速度相互催化,席卷整个九重天。
秩序高塔,正在从最底层的根基开始,崩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