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漠草原。
咻——
白昭御空穿行于白地黑天之间,任由朔风似刀,雪粒如剑,击打在他的脸庞。
夜深知雪重,乱云低暮薄!
白昭垂眸向下看去。
入目所及之处,往日风吹草动现牛羊的悠然画面全都不见。
唯见大地苍茫,万物凋敝!
恐怖的白毛风扯地连天,似要吞噬一切生机活物!
目穷接天处,黑白分明!
耳边,亦只有恶风凛凛,以及冰凌摧折,雪压枯草之声。
这里,已然成了生命禁区!
至少对于天狼人来说,这片养育了他们上千年的草原,已经化作了一座血腥杀戮场!
这不仅是因为恶劣的天气。
更因为,白昭这个杀神降临!
这已经是他到草原的第四天了。
四天里,白昭并未急着搜寻天狼金帐王庭所在,而是……
一路走,一路杀!
散落的小部落,巡守牧场的天狼前哨骑兵,甚至走丢的牛羊……
只要是活物,碰到白昭这个杀红眼的煞星,就只有死路一条!
这一路上,哪怕他并未刻意寻人,也足有几千条冤魂背在了身上。
夜空中,他一袭猩红长袍,风吹不动,衣带凝冰,如游走于午夜的死神,冷漠而血腥!
嗯,值得一提的是,他出发前,穿的是白袍……
“哈——”
长长吐出一口寒气,白昭低眸遥遥北望,嘴角勾起一丝没什么温度的笑。
“天狼可汗……呵呵,老不死的,你也快该坐不住了吧?”
……
……
“父汗!您真是老了!爪牙不锋利了,现在连胆子也没了!”
宽敞如宴会厅的帐篷内,一名体壮如蛮熊的光头中年男人,正对着侧卧在火炉旁的老人怒声咆哮。
这里,便是天狼金帐王庭!
天狼帝国不同于中原王朝,这是一个由无数大大小小部落组成的嵌合体。
迥异于农耕文明的游牧生活,注定他们不会修筑城池,建立稳定的城邦。
这个冬天很冷,冻死了许多牛羊。
所以,他们从更北边的草原深处,伊基尔河边,迁徙到了草原的边缘,靠近大乾的斡难河边。
主打一个灵活机动。
这也是白昭为何不主动去找天狼金帐所在,而是大肆屠戮的缘故。
他可没心情和天狼王庭在草原上玩躲猫猫这种无聊游戏。
白昭要的,是这些人主动送上门来领死!
而且,更重要的是……
白昭不把他们打疼,这些人又怎会如他所愿,把兵力集中于一处呢?
当然,这所谓的「打疼」并不是指白昭杀了多少平民,而是……牛羊!
利益,才是引发矛盾的最佳筹码!
正如眼下,这正冲自己父汗发火的天狼左贤王,冒顿·巴特尔特勤。
他之所以如此不满父汗的隐忍,不就是因为白昭动了他帐下的两个牧场吗?
而且,冒顿作为天狼汗位的第一顺位继承人,自然早就对自己这,硬拖着一口气不肯去死的父汗心生不满了!
他这父汗年轻时,的确是一头合格的头狼。
可是头狼老了,就该自觉让位!
否则,就别怪底下的狼崽子牙尖爪利了……
看着火炉旁垂垂老矣的父汗,冒顿眼底闪烁着凶光!
他摸着自己的光头,在帐篷内走来走去。
借着天狼子民的生死大义,还有尊严之名,不停说着些大胆的忤逆之言。
不臣之心,昭然若揭!
冒顿此举,就是在试探。
他倒要看看这头老狼,还有没有当年的勇武和凶狠……
然而面对这野心勃勃狼崽子的挑衅,天狼可汗,头曼·巴特尔特勤这头老狼,却只是静静听着。
甚至,还耷拉下了眼皮,似睡非睡。
“父汗!你有没有听我说话!那中原的小羊羔只是一个人,我们为什么要怕……”
“阿干!(兄长的意思)”
旁边一位身穿华服的儒雅中年人,终于坐不住,皱眉挺身而出。
此人,便是天狼右贤王,伊邪·巴特尔特勤,主掌内政司法。
也是汗位次位继承人,冒顿的弟弟,以及浑拓还有阿米娅的父汗。
伊邪,是头曼和一名南昭国的公主所生,长相偏向中原人,气质更是儒雅。
浑拓偏爱中原文化,很大一部分原因都是受其父汗伊邪的影响。
……
“阿干,你有些放肆了,没有父汗,何来你我?父汗这么做,一定有……”
“嘁——”
冒顿不屑嗤笑一声,打断弟弟的指责。
对于自己这个弟弟,他向来看不上。
凶狠的狼不做,偏去学中原那些软弱的羊?
简直是天狼王室的异类,耻辱!
“伊邪,我软弱的弟,这里可没你说话的份儿!”
冒顿摸着光头,咧起厚实嘴唇,露出一口白牙,目光直接而危险。
如同一头盯上了猎物的饿狼!
不过伊邪却并不怕他。
侧目瞥了一眼火炉旁的老人,伊邪见他无动于衷,索性也不装了。
明明是奸诈的狐,却装了这么多年的羊,他早就够了!
既然老狼不管,那他就和对面这头蛮狼掐一架!
所以,迎着冒顿的逼视和压迫,伊邪半步不退,还淡淡反问:
“我没有说话的资格?呵呵……”
轻笑一声,他自顾自的倒了杯马奶酒一饮而尽,随即猛的将酒杯摔在地上!
砰!
“冒顿,眼下金帐内也没有外人,你就别装什么大尾巴狼了!”
“嗯?”
被溅了几滴马奶酒在脸上的冒顿一愣,不可置信的看着突然硬气起来的弟弟。
“你疯了?!你敢这么和我说话!”
“为什么不敢?”
伊邪摇头,细长眼睛里,射出浓烈的不屑,以及深藏多年的野心。
“冒顿,你刚才说那么多,不就是因为你想要父汗的位置?”
“还有,你扯什么尊严、大义、天狼子民的生死……如果那大乾的小子没动你的牧场,你会这么着急?”
“冒顿,你以狼自居,那就别装好人,冷血自私,才是你的本性!”
话到这里,伊邪看着冒顿眼里的恼怒还有慌张,猛的踏前一步,高声喝问!
“所以,放肆的是你!你这么急,是逼着父汗早归长生天吗?”
伊邪的突然转变,让冒顿有些猝不及防。
可他到底是主掌对外攻伐的左贤王!
口舌之争,冒顿不擅长。
但杀人……
他很拿手!
不如……趁此机会把这老不死的还有这不安分的弟弟一起宰了?
冷不丁的,冒顿突发奇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