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消毒水味道刺得人鼻腔生疼，林夏蜷缩在重症监护室的床角，手背上的留置针因为反复输液已经青紫肿胀。她费力地翻开那本磨破边角的采购台账，纸页间夹着的化验单被血渍晕染得斑驳——胃癌晚期，肝转移，生存期三个月。这是她瞒着所有人独自吞咽的判决书。
窗外飘着初雪，手机屏幕在昏暗的病房里亮起，跳出一条集团公告：「经查实采购部经理林夏收受供应商贿赂，即日起解除劳动合同」。她盯着落款处「沈司衡」三个字轻笑出声，喉间翻涌的血腥气却比化疗药更苦涩。那个曾经说要把她名字刻进婚礼请柬的男人，如今亲手将她钉上十字架。
七年前暴雨倾盆的深夜，刚毕业的林夏抱着被雨水浸透的投标文件冲进沈氏集团大楼。电梯门开阖的瞬间，她撞进一双裹在定制西装里的长腿。沈司衡弯腰拾起散落一地的合同，指尖抚过她熬夜三个月整理的供应商比价表：「成本压得比市场均价低12%，但忽略了运输损耗系数——不过瑕不掩瑜。」
后来他手把手教她用蒙特卡洛模型测算风险，在茶水间堵住往她咖啡里倒胶水的竞争对手，更在庆功宴后借着醉意吻掉她唇角的奶油：「林夏，你是我捡到的璞玉。」彼时他掌心的温度灼烫她后颈，却不知这句话会成为日后扎进她心脏的冰锥。
确诊那天恰逢集团年度招标会。林夏躲在洗手间吐完血，对着镜子补好口红，转身就撞见沈司衡将新来的总裁千金周媛抵在走廊转角。女孩纤细的手指划过他领带：「我爸说沈总监想进董事会，总得拿出点诚意？」他扣住那只手的力道像极了当年攥紧她的模样。
「供应商名单给我，明天你就是采购部副经理。」他声音冷得像淬了冰，却在抬眼看见林夏时瞳孔骤缩。她想质问，却被他抢先塞来密封文件袋：「城东化工厂的账有问题，你去审计科举报。」
化疗第三周，林夏在病床上收到法院传票。沈司衡作为证人出席听证会，投影仪映出他亲手签字的采购合同：「林夏私自替换合格供应商，导致生产线爆炸。」旁听席哗然中，他垂眸避开她枯槁如纸的面容，却没看见她颤抖着从包里摸出止痛药——那家化工厂的检测报告早被她调包，真正致癌的超标苯乙烯数据锁在沈司衡办公室的保险柜里。
最后那夜监控录像拍得很清楚。林夏裹着沈司衡送她的旧风衣，蹒跚着跨过天台围栏。呼啸寒风里，她对着虚空呢喃：「你说过数字不会骗人...」账本从二十六层坠落，纸页纷扬如雪，其中一页密密麻麻记满日期：
「3\/15 司衡胃疼，替换廉价咖啡豆预算」
「6\/22 划拨部门经费给他母亲手术」
「9\/30 销毁周家走私证据，顶罪协议已签」
沈司衡在办公室拼凑账本残页时，法医正将林夏腕间的转运珠手链装进证物袋。那是他送她的二十四岁生日礼物，内圈刻着「吾妻夏夏」。尸检报告显示她癌细胞早已扩散至骨骼，而最后一次通话记录停留在她手术当日，他挂断时的提示音是周媛的娇笑：「这种要死的女人还接什么电话？」
后来沈氏集团股市崩盘那日，有人在董事长办公室发现沈司衡的遗体。他怀里抱着林夏的工牌，胃部插着把裁纸刀——正是七年前她替他挡下竞争对手暗算时用的那柄。监控最后画面定格在他翻开的笔记本，血渍斑驳的纸页上只有两道数学题：
已知：林夏爱沈司衡=生命全部
求证：沈司衡爱林夏=0
解：∵ 所有证据显示结论成立
∴ 答案错误，重算至宇宙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