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野的指尖抠进混凝土缝隙时，腕骨传来钢针穿刺般的剧痛。68层天台的风割裂防护手套，他望着对面楼顶摇晃的霓虹灯牌，忽然想起三年前医生的话：\"渐冻症发展到腕部，意味着你最多还有六个月。\"
夜风卷走额角的冷汗，运动相机在胸前轻微震动。他艰难地吞咽喉间血腥味，在274米高空对着镜头微笑：\"朋友们，我现在位于深港双子塔东座顶楼，接下来要完成高空横跳接后空翻......\"
弹幕疯狂刷过【不要命了？】的红色警告时，他的视网膜正倒映着西座楼顶的太阳能板。那是整座城市唯一未征服的坐标，也是三年前父亲摔碎在消防气垫外的位置。
\"当年您说极限运动员不该有软肋。\"林野的膝盖在寒风中打颤，防风镜里突然涌进温热的液体，\"可您到死都不知道，妈妈临终前攥着的不是离婚协议，是您每次攀岩的照片。\"
当脚尖离开天台边缘的瞬间，渐冻症带来的神经麻痹突然席卷右腿。林野在空中划出半道弧线，运动相机清晰记录下他撞向玻璃幕墙的刹那。碎裂的防爆玻璃雨中，他看见18岁生日那晚，穿着婚纱从25楼纵身跃下的母亲。
\"砰！\"
消防通道里的陈默听到撞击声时，正在给女儿组装生日蛋糕。粉色奶油沾在特警制服上，对讲机里传来指挥中心急促的呼叫：\"t2特警队注意！双子塔东座发生坠楼事故，疑似三年前逃逸的偷拍犯......\"
他冲上天台时，防风镜碎片正扎在青年苍白的脖颈。当看清对方手腕褪色的红绳，陈默突然跪倒在血泊里。那是他亲手给暗恋七年的学长编的平安结，此刻正缠绕着皮下渗出的冰花状淤斑。
\"渐冻症患者强行运动会导致毛细血管爆裂。\"法医的声音像隔着深海，\"他至少忍痛攀爬了四小时。\"
陈默颤抖着翻开染血的运动相机，最后一段视频里，林野对着夜空呢喃：\"默默，当年你父亲因我偷拍坠楼，我逃了三年也痛了三年。医生说我的心脏还能承受最后一次极限运动，我想把命还给那座楼......\"
监控显示林野坠楼前曾拼命敲击68层玻璃，而那里正是陈默女儿昨天参加钢琴比赛的场地。急救人员从他贴身口袋找到封信，落款日期是渐冻症确诊当天：
【给我永远不敢牵手的特警先生：
如果某天你看到这封信，说明我终于替你父亲试过了所有死亡角度。当年他因追捕我失足坠落时，怀里还揣着给你买的奥特曼玩具......】
陈默抱着逐渐冰冷的躯体，在1200米高空呼啸的风里，终于想起十八岁暴雨夜，林野浑身湿透地拦住他警车：\"你爸出事时，我正在拍双子塔的霓虹灯。\"青年眼里的光比路灯还破碎，\"那些照片......其实是想作为成人礼送给你的。\"
防冻液混合着血水在月光下漫延，陈默忽然明白为何林野总在深夜直播。渐冻症晚期无法控制面部肌肉的人，要反复录制多少遍，才能对着镜头露出那样温柔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