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反?”种师道怒目圆睁,他颤抖着手指,先是指向自己身上斑斑的血迹,又缓缓扫过麾下那些几乎各个染血、遍体鳞伤的兵卒,声音因愤怒而微微颤抖,“本都统制,身先士卒,冲杀在前,为的是什么?造反?”
种师道顿了顿,深吸一口气,胸口剧烈起伏着,“若非最后老子率领兄弟拼死一战……”
他的思绪瞬间被拉回到刚刚那场惨烈的战斗中,伏兵喊杀声震天,刀光剑影闪烁,他和兄弟们浴血奋战,每一步都踏在生死边缘。
当时,辽国伏兵如潮水般涌来,攻势凶猛,己方军队陷入了极度危险的境地。
种师道不顾个人安危,亲自挥舞着长刀,冲在队伍的最前列,鼓舞着士气。
他的身上不知何时已经多处受伤,鲜血染红了战袍,但他浑然不觉,心中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带领兄弟们杀出一条血路,回到雄州!
身边的兄弟们一个接一个地倒下,可剩下的人依旧紧紧跟随在他身后,毫无退缩之意。
终于,在种师道的带领下,他们成功突围,一路跌跌撞撞回来。
然而,如今却有人质疑他们造反,这让种师道如何能不气愤。
“我们为的是保家卫国,为的是大宋的百姓!那些污蔑我们的人,简直是狼心狗肺!”杨可世咬牙切齿地说道,眼中闪烁着怒火。
监军冷笑一番,那笑容中满是傲慢与不屑,他从袖中掏出圣旨,高高举起,他语气生硬且冰冷,一字一顿地说道,“圣上旨意,可说的明白,辽乃兄弟之邦,凡遇交锋,不得妄杀一人!”
“妄杀!妄杀!你懂不懂什么叫妄杀?”杨可世气得满脸通红,双眼瞪得如同铜铃,连日来的征战让他疲惫不堪,嗓子早已变得沙哑,但此刻他却顾不上这些,满心的愤怒喷发而出,“杀降,叫妄杀!杀无辜百姓,叫妄杀!杀手拿兵刃前来砍我兄弟的!那叫妄杀?能叫妄杀?”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每说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杨可世猛地向前跨出一步,死死地盯着监军,眼神中充满了挑衅与决绝,“若是这都叫妄杀!好!监军大人!你且到阵前去,若是能让敌军缴械而降,杨某,任监军千刀万剐!”
城楼下的气氛瞬间紧张到了极点,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监军和杨可世身上。
种师道眉头紧皱,心中暗自担忧。
他深知杨可世的脾气,这般顶撞监军,恐怕会给他们带来更大的麻烦。
但杨可世所说的又何尝不是事实,战场上刀兵相向,生死瞬间,哪有不杀人就能获胜的道理。
监军被杨可世的话噎得一时说不出话来,他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威严此刻被杨可世的强硬态度冲击得荡然无存,监军缓过神来,指着杨可世,声音颤抖地说道,“你……你这是大不敬之罪!竟敢如此跟本监军说话!”
“大不敬?哼!”杨可世冷哼一声,丝毫不惧,“战场厮杀,你在哪?兄弟们吃猪食时,你在哪?比起那些在战场上贪生怕死,只知道拿着圣旨压人的人,杨某问心无愧!”
“报!辽军大部过了白沟河!正向雄州而来!”传令兵一路疾奔,到了城门楼下,单膝跪地,大声禀报道。
他的额头满是汗珠,气喘吁吁,显然是一路飞奔而来,只为尽快将这紧急军情传递。
“什么?”在场众人听闻此消息,皆是一惊。
种师道原本紧皱的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死结,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忧虑。
辽军突然来袭,而且是大部人马,这显然是一场有预谋的行动。
雄州作为大宋北方的重要军事据点,一旦失守,后果不堪设想。
杨可世更是直接握紧了拳头,眼中燃起熊熊战意,“来得好!正好让那些辽狗见识一下我大宋监军的厉害!”
说罢,杨可世一把抓住监军,“来人!把监军大人绑在城楼之上,若是监军大人凭着三寸不烂之舌,不杀一人,便让辽人退兵,我杨可世便摘了项上人头,若是辽人不退……嘿嘿,监军大人,就不要怪我手中刀,不认你身上的朱紫袍!”
监军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原本还在为杨可世的顶撞而恼怒,此刻却被这突如其来的军情吓得慌了神。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一时语塞,往日的傲慢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种师道迅速冷静下来,拖着一身血污,忍着伤口疼痛,“传令下去,全军戒备!”
“是!”传令兵领命后,迅速起身,传达命令。
然,雄州是什么地方?
地处宋辽两国交界之处,其战略地位举足轻重。
外面的白沟河宛如一道天然的分界线,河北岸是辽国的地界,南岸则是大宋的雄州。
两岸隔河对峙,均有重兵驻守,时刻警惕着对方的一举一动。
大宋朝廷深知雄州的重要性,在此精心修建了一系列坚固的防御工事,军堡营寨,这些防御工事默默守护着大宋的北方边境,抵御着可能来犯的外敌。
而白沟,不仅是宋辽两国的界河,还是双方“互市”的重要场所。
两国在此设立榷场,开展商品贸易。
来自大宋的丝绸、茶叶、瓷器等精美物品,与辽国的皮毛、马匹等特产在此汇聚、交换。
平日榷场里,人来人往,热闹非凡,不同语言、不同服饰的商人们讨价还价,一片繁荣景象。
同时,这里也是两国使者往来的必经之路,肩负着外交沟通的重任。
然而,这种特殊的地理位置和贸易往来,也带来了一个显着的现象——雄州城内多的是契丹人。
他们有的是商人,长期在此从事贸易活动,有的则是与汉人通婚,在此定居。
契丹人与汉人共同生活在这片土地上,文化相互交融,形成了一种独特的风貌。
在和平时期,大家相安无事,可一旦两国关系紧张,局势便会变得微妙而棘手,城内的契丹人也可能成为不稳定因素。
如今,辽军大部正向雄州逼近,那些看到了城门处溃兵入城的契丹移民,最先乱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