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儿依言退下,心里却满是疑惑,二小姐方才脸上一闪而过的红晕和慌乱,可不像是全因愤怒所致。
屋内,林浅月的心跳得飞快,刚才那个大胆的念头一旦生出,就像野草般疯狂滋长。
她剩下的只有……她自己了。
是了,她虽已为人母,但容颜未衰,风韵犹存,甚至因经历而更添了几分楚楚动人的脆弱感。
比起林青青那种冷硬如刀的女人,她自信更懂得如何让男人怜惜。
陆皓,曾经是探花郎,前程似锦,但如今宁古塔的风雪削掉了他的傲骨,助长了他的戾气。
还不到一年的时间,他们青梅竹马的情分已经消失殆尽了。
渐行渐远的感情,再也恢复不到最初的模样了。
她是不是该为自己和女儿另寻出路了?
不过,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而且,当下她最需要的就是尽快养好身体。
尤其是要有婀娜多姿的身材,还有这张漂亮的脸蛋儿。
过了几天,林浅月才慢慢从灵儿的嘴里知道,祁王是个年逾四十的中年男人。
这把年纪,做她爹还差不多。
这样的男人,纵使抢了来,也不光彩。
反而会被林青青和陆家人耻笑的。
好在,祁王顾临渊还有一个儿子。
虽然早就娶妻生子了,但是年纪不过三十左右。
皇室的人,大多生的十分俊美。
想来,这位落魄的世子论容貌比睿王府的顾晨也不会差太多。
伤痕累累的顾斌,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被人给惦记上了。
挨了张猛一顿打,他倒是安分了许多。
而且,借住的房子显然比那阴暗简陋的地窨子条件好太多,他的怨气消散了许多。
只是听到婴儿的啼哭声,会有些烦躁。
“你且忍忍吧!咱们寄人篱下,还能找主家儿的麻烦吗?”顾斌的妻子何清语气疏离地说道。
自从她被顾斌和祁王府给抛下了,她对丈夫对婆家全然没了昔日的温情。
林青青答应保他们母子性命无忧,她当真做到了。
所以,她对林青青并没有太多的怨恨。
落到今天这般田地,是顾临渊父子人心不足蛇吞象造成的。
这样的处罚,已经是皇上网开一面了。
“想个办法,让那孩子安静些。”顾斌每次听到孩子的哭声,都觉得自己的伤口又难受了。
何清不发一言地走了出去。
顾斌的眼底一片阴鸷,这个贱人!
因为那一点儿小事,就跟自己离心离德了吗?
哼,她还不是看自己失去了尊贵的身份,才故意跟他闹别扭。
说到底,女人都是嫌贫爱富的势利小人!
灵儿正哄着哭闹的婴儿,房门一响,走进来一位年轻的妇人。
林浅月抬头,看到了一位衣衫素净、容貌清丽却眉宇间带着淡淡愁绪的妇人站在她的面前。
“对不住,是不是打扰您休息了?”林浅月做出一副温婉的样子来。
心里暗暗猜测着她的身份。
“孩子是哪里不舒服吗?我看看。”何清从灵儿手里接过了孩子。
她轻轻抚摸。拍打一番之后,孩子停止了哭闹,在她的怀里慢慢睡着了。
“孩子太小,你好像缺乏照顾她的经验?”何清试探着问道。
她的目光落在啼哭的婴儿脸上,流露出一丝天然的怜爱。
林浅月苦笑一声:“我自幼过惯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因为信守承诺,才千里迢迢来到这地方履行婚约。没想到,生计如此艰难,害女儿跟我吃苦了。”
何清神色一动,想不到这个女子竟然是如此重情重义之人。
夫家落难,她却不离不弃。
若是顾斌有她一半的担当,自己也不会厌恨他了。
“是我们给你们造成麻烦了,我自己有两个孩子,虽然是丫鬟婆子照顾长大的,但是我也多多少少学会了一些。日后,我若有时间,便帮你照顾这孩子。”何清对林浅月高看了一眼。
“如何敢劳动贵人呢?使不得,使不得的。”林浅月连忙推辞,姿态放得极低。
“哪里还有什么贵人?”何清的笑容里带着一丝苦涩与自嘲。
“既然来到了这里,就都是天涯沦落人,互相帮衬着过吧。我姓何,单名一个清字,你唤我一声何姐姐就是。”
“这可不敢,如果我没猜错,您是世子妃吧?”林青青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
“前尘往事不必再提起,徒增伤感而已。”何清叹息一声。
林浅月暗暗把她和自己比较了一番,这个何清长相温婉,气质高雅,在外貌上,似乎胜她一筹。
但是,自己比她年轻啊!
“何姐姐,一切都会过去的。”林浅月这话似劝慰又似是试探。
被贬的祁王,还有翻身之日吗?
“这个你收下,如今我身边也没有拿得出手的东西了。”何清从身边的荷包里取出一对珍珠耳环来。
这是她唯一一副耳环了。
林浅月赶忙摆手:“这太贵重了,何姐姐,这万万不可,我怎能收您的东西呢?”
“拿着换些吃食,否则孩子太遭罪了。”何清淡然一笑,“不过是身外之物,也好过在我这里蒙尘。”
这最后一句低喃,带着难以掩饰的幽怨,清晰地落入了林浅月耳中。
林浅月心中一动,立刻捕捉到了这关键信息——何清似乎对自己的丈夫很不满呢!
她不再推辞,眼中泛起感动的泪光,紧紧握住那对耳坠,像是握住了救命稻草:“何姐姐,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不必客气。”何清笑了笑,笑容里多了几分真心,“看你和孩子能好过些,我便高兴了。你好好歇着,我明日再来看孩子。”
说完,她便转身离开了。
房门关上,林浅月脸上的感激和柔弱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灼热的、近乎疯狂的光芒。
她仔细端详着手中那对圆润光洁的珍珠耳坠,嘴角勾起一抹势在必得的笑意。
“灵儿,”她低声吩咐,声音里是压抑不住的兴奋,“明日一早,想办法出去把这对耳坠变卖了。换最好的银子和胭脂水粉、衣料回来,再带回一点儿吃食来。记住,绝不能让人知道。”
“是,小姐。”灵儿喜滋滋地答应下来。
看看,到底是世子妃,人家就是落难了,也比林青青出手大方。
翌日灵儿顺利卖掉了耳坠,换回了银钱和林浅月指名要的东西。
林浅月将自己关在房内,对着铜镜,仔细地敷粉、描眉、点唇,换上刚刚买回来的衣裙,那颜色颜色娇嫩如春水。
镜中人顿时焕然一新,苍白的脸颊染上绯红,憔悴被明艳取代,那双总是含着愁绪的眼睛,此刻显得亮晶晶的,顾盼间流转着成熟女子特有的风情。
她满意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