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您这也……”
灵儿对上林青青那冰锥似的眼睛,到底把“小气了”几个字给咽了回去。
“你不会忘了我离京的时候,林浅月是如何对我的吧?”林青青淡淡的问。
指责她,她们也配?
灵儿的脸瞬间涨得通红,那五百文钱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她那可怜的自尊心“嘶嘶”作响。
她下意识地想辩解,想替自家小姐争回几分颜面,可林青青那双眼睛,冰冷、锐利,仿佛能看透她所有的心思,将她那点儿仅有的底气彻底冻僵。
“多谢大小姐救助之恩,若有机会,容当后报。”灵儿几乎是咬着后槽牙,才挤出这几个字。
她低下头,不再看林青青,生怕自己眼底的不忿泄露出来。
“不必了。你们主仆不来麻烦我,就是对我最好的报答。”林青青跟林家划清界限的意思不要太明显。
离开的莫姨娘很快便回来了,手里提着一个木质的食盒,还有一串用麻绳穿起的铜钱。
那铜钱碰撞发出的叮当声,在此刻寂静的厅堂里显得格外刺耳。
灵儿僵硬地伸出手,食盒不重,那串铜钱更是轻飘飘的,却压得她手腕生疼,直坠到心里去。
“奴婢,代二小姐和小小姐,谢过大小姐恩赏。”她屈膝行了个礼,心里难言屈辱的生生吞了下去。
“去吧!”林青青端起手边的茶盏,轻轻撇了撇浮沫,不再看她。
那姿态,当真是把她当做了叫花子。
灵儿转身,几乎逃离般地走出那座花厅。
直到走出很远,廊下的冷风吹在她滚烫的脸上,她才猛地喘过一口气来。
她低头看着手里的食盒和那串可笑的铜钱,一股混杂着羞愤、怨毒和一丝恐惧的情绪猛地窜了上来。
林青青变了,对二小姐没有半分怜悯之情了。
如今的她,是一把出了鞘的刀,寒光凛冽,磨刀石正是昔日他们这些昔日冷落和算计过她的人。
她是真是对她们的困顿视而不见了。
好在,陆老爷请回来的是真正的贵人。
陆家,或许还有起死回生的机会?
灵儿脚步加快,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得把顾老爷真正的身份立刻告诉二小姐。
而大小姐这边,就不要指望什么了。
这五百文钱,哪里是资助,分明就是故意羞辱她们呢!
而花厅内,莫姨娘看着灵儿落荒而逃的背影,犹豫着开口:“青青,你说陆家会不会惹火上身啊?”
“姨娘,我知道您心善,但是您觉得陆家人会听咱们劝阻?咱们的好心,在他们眼里,或许是见不到他们好呢!”林青青眸光清冷。
陆志广这是把顾临渊当作救命稻草了,谁去劝他松手,他大概是会起杀心的。
毕竟,在他眼里,顾临渊是他唯一能攀得上的贵人了。
也是他们陆家咸鱼翻身的最后资本了。
“我知道我跟陆家已经没有关系了,但是,我还是希望他不要自寻死路。我是怕,他们以后会成为城儿的拖累。”莫姨娘有些纠结地说道。
“姨娘,这次云州他回上京,会带走陆城的。”林青青微微一笑。
至于陆城以后跟陆家要维持什么样的关系,就是他自己的事情了。
“那就好,那就好。”莫姨娘立时浑身就轻松了。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她这一辈子已经过去一多半了,能有眼前这份安宁就很好了。
她最在意的人,就是儿子陆城。
陆家人的死活,在她心里没有多重要了。
林青青呷了口茶,目光望向窗外,语气里听不出情绪来,“姨娘是觉得我太凉薄了?”
“不,不是。”莫姨娘连忙摆手,“我和陆城能爬出陆家那个烂泥坑,全是托你的福。只是,如此一来,林浅月怕是彻底记恨上你了。”
“记恨?”林青青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冷笑,“难道我恭顺谦让,她就会与我相亲相爱了?姨娘,从前我退让得还不够多吗?结果呢?”
结果就是被逼离京,受了诸多磨难。
当她在耀州刚刚播种下希望的时候,林浅月就迫不及待地想来收获果实。
莫姨娘缓缓点头,是啊,退一步不会海阔天空。
那就,肆意而为吧!
反正,现在不管是林浅月还是陆家,谁都不敢主动跑到青青姑娘面前挑衅来。
他们还巴望着从她手指缝里漏下的好处,改善他们的生活呢!
灵儿脚下生风,很快回到了陆家。
屋内,林浅月正轻声哼着歌哄女儿入睡,见到灵儿,她很自然地伸出手来。
林青青如今财大气粗的,自己求到她头上了,她至少得帮个几百两银子吧?
灵儿把食盒和那串刺眼的铜钱递到林浅月的面前,带着哭腔的声音里充满了屈辱和怨恨:“大小姐她,她只给了这些。还提起她离京的时候,您是如何对她的?”
林浅月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
她看着那串寒酸的铜钱,仿佛被当众抽了一记耳光,火辣辣的疼。
她自然记得林青青离京时自己的所作所为,可她以为,时过境迁,加之自己如今落魄至此,同为林家女,林青青至少会顾全一点儿脸面。
没想到,她竟用五百文钱,将过去的所有龃龉和如今的身份差距,明晃晃地拍在了自己脸上。
“她,还说了什么?”林浅月的声音有些发抖,拍着孩子的手臂不自觉地收紧。
“大小姐说,说咱们不去麻烦她,就是最好的报答。”灵儿委屈地哭诉,“小姐,大小姐她心硬如铁,半分旧情都不念了,她这是把咱们当乞丐打发。”
林浅月胸口剧烈起伏,羞愤、难堪、绝望几乎要将她淹没。
其实,她和林青青本来就没有任何情分。
但是,耀州这地方,受林青青恩惠的人不是都跟她没有情分 ?
多她林浅月一个,怎么就不行了?
林浅月胸口剧烈起伏,羞愤与绝望几乎将她淹没。
但很快,这些情绪被一股更强的恨意所取代。
她猛地擦去眼泪,眼神变得冰冷而锐利。
她就不信,离开林青青,她还活不下去了?
灵儿被她那有些扭曲的面容吓到了,急忙说道:“小姐,您不要生气了,奴婢打听到了那位贵人的真实身份。”
她悄悄用手指了指外面。
“哦?他还真是一位贵人?”林浅月迅速冷静下来。
“小姐,您能想到吗?那位顾老爷是曾经的祁王殿下呢!”灵儿一改刚才的沮丧,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兴奋。
林浅月:“这消息可靠吗?”
还真被她给猜到了!
“千真万确!”灵儿点头好似鸡啄米。
“大小姐亲口说的,老爷如今全副身家性命都押在这位贵人身上,大概指望着他能带陆家早日回京呢!”灵儿越说越高兴。
她们,这也算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林浅月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精光。
“把这钱收起来。”林浅月指着那串铜钱,语气异常平静。
她记住今天的耻辱了,不过现在不是跟林青青计较的时候。
她要尽快修复和陆皓的关系,与陆家闹得太过了,也许他们离开的时候就不会带上她了。
还有,与其委曲求全,还不如她主动跟祁王一家搞好关系。
只是,她该怎么做,才能让祁王更看重她呢?
毕竟,她如今没了丰厚的财物做资本。
她剩下的只有……
林浅月脸色一红,慌乱地挥挥手:“你先出去吧,我要睡觉了。”
灵儿莫名其妙的,二小姐,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