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通报之后,吴起走进大帐,手指吴汉,语气里满是愤懑:“明公,此战之罪全在吴汉!”
“末将令之阻拦援军,他却放跑了李牧,导致末将未能追上刘备,白白折了虎豹骑!”
“罪不容恕!”
吴起的话刚说完,帐里瞬间静了下来。他官居司马,在兖州称得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文武都低下头,不敢触其霉头。
曹操坐在主位上,手里摩挲着一枚玉珏,神色倒是平静,仿佛战败的事完全没发生一样。
听着吴起的控诉,他脸上没什么波澜。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有力:“吴汉不遵将领确有过错,但你可知他为何放跑李牧?此战并非他一人之过!”
吴起愣了一下,随即说道:“军令如山,得了死命令,谁会有意违背?倘若个个问缘由,日后还怎么治军?”
曹操摇了摇头,缓缓说道:“这次咱们兵分七路围堵刘备,可其中有四路战败,吴汉的任务过分艰巨,实在是分身乏术,不是故意违抗军令。”
吴起张了张嘴,最终无奈地低下了头。
他心里清楚,曹操已经拿定了主意,自己再争辩也没用。
他本身对吴汉没有意见,此举一来为了严肃军纪,二来是找个替死鬼,承担战败的后果,以免祸及自身。
眼下曹操既然没有追责的意思,他也就没必要跟曹操争个不休。
他了解曹操,这位枭雄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有他的深意,想来放过吴汉是为了稳住军心。毕竟刚刚经历大败,折损了不知多少名将领,确实不适合再杀大将。
曹操安抚好吴起,转头看向毛玠:“孝先(毛玠表字),战死的将士都是大汉的忠勇之士。”
“你速派专人安抚其家属,厚发抚恤金,务必让全军知晓,跟着我曹操征战,绝不会白白牺牲,其家眷必得妥善安置!”
毛玠躬身应道:“主公放心,玠这就去办。”
毛玠心里暗暗佩服,曹操这一手确实高明。
原本战败的锅该由吴汉来背,但曹操反手甩给了战死的夏侯惇等人,保住了这员大将,之后又借厚赏安抚阵亡将士,避免将士寒心,一举两得。
话虽如此,毛玠却也明白,这次战败的影响不小,仅仅稳住军心,恐怕还远远不够。
况且自家府库中应该也没那么多金银,这厚赏大概率是张空头支票。
毛玠退下后,曹操的神色渐渐凝重起来。
满宠拱手道:“主公,此战失利已成定局,刘备士气正盛,若再硬拼,我军损失必更为惨重。”
“宠恳请传衣带诏于世,以天子名义斥责刘备谋反,逼其撤军。”
“刘备以汉室宗亲自居,最重名声,断不敢漠视天子诏书!”
曹操眼里闪过一丝亮光,点了点头说:“伯宁所言甚是。如今正是该祭出衣带诏之时。伯宁,你速派人送往刘备军营,令其退兵!”
然而,曹操的期待注定落空,早在出征前刘军上下便认定曹操是奸贼,哪会认他手中的诏书?
使者到了刘备的军营,刘备展开诏书一看,冷笑一声,怒斥道:“曹操区区宦官之后,怎敢伪造诏书!”
“来人,将此人拿下,扔出寨外!”
“你告诉曹操,洗干净脖子候着,备迟早砍下他首级!”
话落,张飞、马超、姜松诸将一齐上前,个个怒目圆睁,浑身杀气弥漫在帐中。尤其是马超、姜松和雄阔海,麾下兵马在作战中损失惨重,恨不得活扒了曹操的皮,哪肯退兵。
使者顿觉如坠冰窟,手脚冰凉不知该怎生是好。
陈宫厉声道:“车骑将军,曹操名为汉将,实为汉贼,此诏书必是他伪造,目的就是逼我军撤军,我等绝不可中他奸计!”
鲁肃点头附和:“曹贼屠戮忠良、祸乱朝纲,罪大恶极!我等兴兵讨伐,乃是顺天应人!此衣带诏纯属阴谋诡计,我等无需理会!”
高颎亦出言施压:“公台与子敬所言极是,曹操手中诏书绝非天子本意。”
“如今天下英雄皆知曹操是汉贼,主公以兴复汉室为己任,深得民心!若因一纸伪诏撤军,不仅错失战机,更会遭天下人耻笑!”
刘备点了点头,神色坚定地说:“诸位所言正合我意,曹贼狼子野心、祸乱中原,罪该万死,备身必与之死战到底。”
远在豫州的司马懿和司马错,在得知曹操拿出衣带诏逼迫刘备撤军的消息后,也立刻发表声明,公开支持刘备。
他们在声明里痛斥曹操伪造诏书,说刘备兴兵讨伐曹操是正义之举,还呼吁天下英雄一起响应刘备,兴复汉室。
一连串的坏消息,像一块块沉重的石头,压得曹操喘不过气来。他本来就有头风病,经这么一刺激,头风突然发作,只觉得眼前一黑,当场就晕厥了过去。
帐里众人见了,顿时乱作一团,纷纷上前搀扶。
不知道过了多久,曹操才缓缓醒了过来。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卧榻上,次子曹丕正坐在一旁悉心照料。
曹丕见他醒了,又惊又喜,连忙上前说道:“父亲,您可算醒了!您晕厥了一天也,可把孩儿吓坏了。”
曹操不在乎儿子的关心,沙哑着嗓子质问道:“我晕过去的这段时间里,军营里有没有发生什么变故,后方的情况怎么样了?”
曹丕的神色瞬间凝重起来,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如实说道:“父亲,刘备得知您晕厥后趁机率军猛攻,我军将士虽奋力抵抗,但群龙无首、士气低落,最终被迫后撤数十里重新安营扎寨。”
“至于后方,情况就更糟了。”
曹丕顿了顿,小心翼翼地说道:“后方的反贼一路势如破竹,接连攻破数个县城,劫掠走不少粮草。”
“夏侯尚带兵去阻击他,结果却被杀得大败。”
“石达开亲自砍了他的首级,丁斐将军在乱军中被活活踩死,闻达、李成两位将军被俘,唯有邓展将军率残军侥幸逃出,现在后方怕是再难抽调兵力平定叛乱了。”
“实在是...唉!”
曹操听完曹丕的话,只觉得眼前一黑,胸口一阵剧痛,差点又晕过去。
他用力抓住床沿,才勉强稳住身形。
夏侯尚、丁斐、闻达、李成,这些都是自己手下的得力将领,如今却落得这般下场,他心里实在难以承受。
“咳……咳咳……”曹操剧烈地咳嗽起来,脸色苍白得像纸一样。
曹丕见了,赶紧上前给他顺气,焦急地说:“父亲,您务必保重身体。眼下局势虽危,但有诸文武在,必能守好营寨。您千万不可再动怒了!”
曹操缓了缓气,眼里布满了血丝,整个人瞬间苍老了许多。
他紧紧握住曹丕的手,语气异常沉重:“丕儿,现在后方的情况万分紧急,石达开一天不除掉,咱们就一天不得安宁、就有覆灭之危!”
“前线的战争必须尽快结束,我得赶紧赶回后方,稳定局势。”
曹丕点了点头:“父亲您说的孩儿都明白,只是刘备那边士气正旺,假使咱们贸然撤军,他必定会带兵追击。”
“咱们怎么才能撤回去呢?”
曹操一只手按在胸口,又顺了半晌气,说道:“你赶紧传令下去,召集文武到我帐中议事。”
不多时,帐里便聚集了曹操帐下全部文武。
大家见曹操醒来,心中终于松了一口气。但其脸色苍白,精神萎靡,又不免引得众人担忧。
曹操强撑着身体坐在主位上,目光扫过众人,缓缓说道:“诸位,眼下我军处境危殆,前线战事不利,后方叛乱四起。我已决意结束前线战事,回师平定后方,却不知该如何逼退刘备。”
“不知诸位可有良策,还请速速献上!”
曹操说完,“鬼才”郭嘉马上站了出来,躬身说道:“明公,嘉有一计,或许能缓解眼下的困境。”
曹操眼里闪过一丝希冀,不自觉抬高语调,问道:“奉孝有何妙计?只管速速道来。”
“若能解此危局,操日后必有重赏!”
郭嘉也不卖关子,当即一五一十地说道:“明公,此前您联络袁绍发兵,他虽嘴上应承,却迟迟不能下定决心。”
“前番咱们又派人催促,他这才发兵,然而却也只是屯驻黄河北岸按兵不动。”
“嘉猜想他是打算坐山观虎斗、收渔翁之利。”
“尽管依旧不曾真正进攻,但好歹是发兵了,他或多或少也该有图谋刘备之心,否则光是大军每日消耗的粮草便是天文数字,何须如此?”
“我等可利用此点,挑拨刘备与袁绍关系,令袁绍下定决心攻打刘备。”
“哦?怎么挑拨?”曹操眼前一亮,急声问道。
郭嘉说道:“明公大可致信袁尚(赵匡胤),在信中教他自导自演一出戏,假扮刘备军队奇袭己方营寨!”
“袁绍遭袭后定会大怒出兵,如此一来,刘备后方压力骤增,未必敢继续与我军交战。”
“主公则当虚张声势,广传谣言壮我军势,再设虚旗以夸张我军人数,以示刘备我军尚有一战之力,令其不敢再战。”
“若是计策起到了效果,主公宜修书刘备罢兵言和,我军趁机结束前线战事,回师平定后方叛乱!”
曹操听完郭嘉的计策,抚掌而笑,大声赞道:“奉孝此计真乃天赐良策!操这就写信给袁尚(赵匡胤)。”
“另外,传令白起,令其转攻为守,坚守营寨,不得再主动与李靖交战,同时抽调部分兵力回师后方,协助荀彧抵御石达开,不得有误!”
五月初,袁尚收到了曹操的书信。
其读罢不禁拍案叫绝,大笑道:“曹操果然智谋过人,好一手驱虎吞狼!”
谋士赵普凑近说道:“公子,曹操此举,虽为挑拨刘备与大将军(袁绍)的关系,但对公子而言,却是天赐良机。”
“若能成功挑拨二人反目,令大将军下定决心攻打刘备,那作为刘备弟子的袁谭处境将十分尴尬。”
“那袁谭(苻坚)又好以圣人标准要求自己,他一不会背叛大将军,以免落得不孝的骂名,二不会进攻刘备,因为这是对师者的不敬。”
“依我看,他最终会找个借口灰溜溜地撤回幽州。”
“如此一来,大将军见其不支持自己,定然会大失所望,公子作为反刘主力在主公心中地位将大幅提升。”
“若是操作得当的话,未必不能一举‘打死’袁谭,教主公确定继承人之选。”
袁尚一边点头,一边将书信扔进照明用的烛火中烧掉。
“没错,我亦是这般想法。选边站队做不好,与背叛何异?此等良机,万不可错过。”
“只不过曹操之计虽好,却仍有瑕疵。我有改进之计,可令其更具说服力!”
赵普问道:“公子有什么高见?”
袁尚刻意压低了声音:“曹操建议我安排人手假扮刘军,此举风险太大,若是暴露,只怕会偷鸡不成蚀把米,反把我自己害了。”
“不如先故意挑衅公孙瓒,他与父亲有血海深仇,必然怒不可遏。我等再故意露出破绽,令公孙瓒以为有机可趁,派军奇袭。”
“咱们放他杀进寨中,之后安排人手射我父亲一箭。”
“有此大仇,父亲也该下定决心了。”
随后,二人又好生敲定细节,密谋了两三个时辰,确保万无一失后才各自离开。
袁尚亲自挑选了三名口齿伶俐且胆识过人的亲信,特意让他们换上粗布衣衫,装作斥候前往公孙瓒营寨处打探消息,然后故意被对方抓去。
三人见了公孙瓒,非但不行礼,反而仰着下巴出言不逊,直言公孙瓒是袁绍麾下败将,当年丢城失地如同丧家之犬,如今缩在营中更是胆小如鼠,连直面袁家军队的勇气都没有,甚至嘲讽他“空有白马将军之名,实则不过是仰人鼻息的懦夫”。
公孙瓒本就与袁绍有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如今听闻这般恶毒的羞辱,顿时怒目圆睁,胸中怒火再也压制不住,气冲冲地去找徐庶请命。
恰好徐庶打探到袁军布置的漏洞,便答应公孙瓒所请,并派贺若弼、张须陀率军在后,以免误中袁绍奸计。
徐庶的反应恰在袁尚预料之内。
直接冲破敌军营寨本就是件难如登天的事,如今袁军这边刚露出破绽,公孙瓒那头的火气便猛地烧了起来。
二者出现得太过巧妙,徐庶多半不敢全力来攻。
这么一来,就算公孙瓒杀进营寨,局面也绝不会脱了自己的掌控。
其实不单是徐庶,郭威、柴荣等人闻讯时亦满心疑虑。
然公孙瓒正处于盛怒之中,且徐庶已安排张须陀和贺若弼接应,有这般态势与部署,纵使中计也不至于损失惨重,众人这才安定下来。
得到许可后,公孙瓒当即喝令全军集结:“竖子欺我太甚!今日必踏平袁绍营寨,取袁尚狗头以泄我恨!”
片刻之间,公孙瓒麾下的白马义从及主力大军便已列阵完毕,朝着袁绍的营寨疾驰而去。
夜色如墨,公孙瓒悄然抵达袁军营寨之外。
袁尚提前撤走了多处关键哨位,导致守军没能及时发现公孙瓒的行踪,他们骤见敌军兵临城下,顿时乱作一团,仓促间的抵抗如同螳臂当车。
公孙瓒大军攻势迅猛,不多时便攻破一道缺口,公孙瓒麾下士兵蜂拥而入,循着营寨通路朝着深处猛冲。
突如其来的袭击让整个营寨瞬间陷入瘫痪,士兵四处奔逃,军需物资散落一地,秩序荡然无存。
营寨内的混乱俱在袁尚预料之中,此番故意放公孙瓒破营,事后必定会因“防守不力”遭袁绍责罚。
但在他看来,这点责罚与梦寐以求的继承人身份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他暗中挑选出十余名箭术精湛的死士,令他们换上刘备军队的服饰,佯装成冲杀至此处的刘军。
帐内的袁绍听闻营外异动,急冲冲地掀帘走出大帐,正要厉声呵斥手下组织抵抗,忽见一箭射来。
只听“噗嗤”一声,羽箭精准射中袁绍的大腿,箭头穿透铠甲,深入骨血之中。
剧烈的疼痛瞬间席卷全身,袁绍身子一歪险些栽倒,死死咬住牙关才勉强站稳,额头上的冷汗如同断线的珠子般滚落,瞬间浸湿了身上的锦袍,脸色也变得惨白如纸。
至此,袁尚的计策已然圆满成功。
死士得手后趁乱撤离,继续假扮刘军与袁家交战,然后死在混战之中。
袁绍被亲兵搀扶回大帐疗伤,指着营外方向,厉声大骂:“刘备匹夫!公孙瓒老贼!竟敢暗袭我营,害我受此重创!”
“此箭之仇,不共戴天!”
与此同时,袁谭帐中,赵光义慌张地掀开帐帘,急促道:“大公子,大事不妙!”
“公孙瓒杀进了寨中,还派人射伤了大将军!”
袁谭(苻坚)霍然起身,顾不得滚烫的茶水洒在身上:“怎会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