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潇潇的直播间,因为“棋圣”王积薪和“琴师”陈拙的出现,而彻底陷入一场名为“我们究竟在见证什么历史”的狂欢时。
园长办公室内,气氛,却显得有几分凝重。
孙浩然的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他看着面前光幕上,那份刚刚通过官方渠道公布的、“华夏营造学社赴青瑶山庄专家团”的最终名单,感觉自己的喉咙,有些发干。
“园长……这……这跟说好的不一样啊!”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名单的最上方,是何镜山教授的名字,后面跟着一长串国内建筑学、结构学、材料学领域的泰斗。
这,在预料之中。
可问题是,从中间开始,这份名单的画风,就变得有些“奇怪”了。
“……华夏历史研究院,唐史首席专家,李敬同教授。”
“……华夏民俗文化研究所,所长,钱穆之。”
“……中央音乐学院,中国古代音乐史博士生导师,‘广陵散’非遗传承人,方辰教授。”
“……甚至……甚至还有这位,华夏围棋协会,名誉主席,九段国手,聂云屏老先生!”
孙浩然每念出一个名字,心就往下沉一分。
“这……这哪里是建筑勘察团?这分明是组了个‘华夏全明星’阵容,来咱们这儿踢馆了啊!”
他急得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
“何教授他们,今天肯定也看到那个‘琴棋会’的直播了!他们这是不信邪,不光要来勘察咱们的‘筋骨’,还要来掂量掂量咱们的‘魂’啊!”
“这可怎么办?李白先生,神龙见首不见尾;王积薪和陈拙先生,也是随缘出现。万一……万一何教授他们来了,点名要见,我们去哪儿找啊?总不能跟他们说,‘对不起,您要见的大V今日休息’吧?这要是传出去,我们之前营造的所有神秘感和真实感,就全完了!”
与他那火烧眉毛般的焦虑,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刘楚的平静。
他依旧安静地坐在那里,指尖,在桌面上,有节奏地轻轻敲击着。
“老孙,你先坐下。”
他抬起头,看向孙浩然,眼神里,没有丝毫的慌乱,反而,带着一丝玩味的笑意。
“他们想来,是好事。”
“来的人,越多,越大牌,越好。”
“这说明,我们的‘鱼饵’,下对了。现在,是到了该收网的时候了。”
刘楚缓缓站起身,走到了那巨大的落地窗前。
他的目光,越过了眼前的繁华园区,投向了那片更为遥远的、被群山环绕的土地。
“他们以为,我们只有一位李白,一对琴棋国手?”
“他们以为,我们这盛唐古城的‘魂’,就只有这三两缕?”
刘楚笑了。
“那就让他们,来看一看,什么,才叫做真正的……万国来朝,气吞山河!”
他转过身,重新坐回椅子上,伸出手指,在面前的虚空中,轻轻一点。
只有他自己能看见的、那块充满了科幻感的系统光幕,悄然展开。
光幕的中央,是整个青瑶山庄的沙盘投影。而此刻,他的目光,聚焦在了“盛唐古城”那一块区域。
只见在代表着“已建成”的区域旁边,还有大片的、灰色的、显示着“未解锁”的区域。
而在这些灰色区域中,最为庞大,也最为核心的,便是一片被标注为“皇城·大明宫”的建筑群。
经过了李白、何教授、琴棋国手等一系列事件的发酵,此刻,系统界面上,代表着“影响力”和“震撼值”的能量槽,早已积累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堪称恐怖的数值。
刘楚的目光,在那片灰色的建筑群上,缓缓扫过。
他的手指,在“太液池”、“麟德殿”、“紫宸殿”等一个个如雷贯耳的名字上,一一划过。
最终,他的手指,停在了整个大明宫建筑群,最前方,也是地势最高的那座宫殿之上。
【大明宫正殿·含元殿:建于龙首原之上,殿前有长达七十余米的龙尾道,是为大唐举行重要典礼、接见外国使节之所。其威严与壮丽,乃大唐盛世气象之最极致体现。】
【解锁所需震撼值:一亿点。】
【当前拥有震撼值:一亿三千四百万点。】
“就是你了。”
刘楚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他伸出手指,在那片灰色的“含元殿”之上,轻轻地,按了下去。
【是否消耗一亿点震撼值,解锁建筑‘含元殿’,并同步开启‘万国来朝’大型情景演艺模块?】
“确认。”
……
就在刘楚,为两天后的“国士”们,准备着一场空前绝后的“大场面”时。
古城之内,另一场小型的“学术探讨”,也正在进行。
一位头发花白、精神矍铄的老者,正带着四名年轻人,沿着宽阔的朱雀大街,缓缓地,向着北方,那座威严的皇城,走去。
“老师,您看,这……这就是史书上记载的,那个宽一百五十步的‘天街’吗?”一个戴着眼镜的男学生,一边走,一边抚摸着街道旁,那一块块被模拟出风化痕迹的坊墙,语气里,是难以抑制的激动。
这位老者,正是国内某知名大学的历史系教授,张承志。而他身边的,都是他最得意的几名博士生。
他们今天,算是抢到路引的幸运儿之一。
“是啊。”张教授点了点头,他的目光,没有看两旁琳琅满目的商铺,而是凝视着脚下这条,仿佛没有尽头的大道。
“《长安志》有载,‘街衢一百一十步’。唐时一步,约合今天的一点五米。一百一十步,便是一百六十五米。你们现在脚下踩着的,就是这条,曾经作为整个长安城中轴线的,天子御道。”
他伸出手,指向两旁。
“你们看这街道两旁,那些整齐划一的里坊。整个长安城,就是由这一个个如同棋盘格子般的里坊组成的。坊墙高筑,坊门按时开闭。‘昼漏尽,闭门。夜漏尽,开门。’这,就是宵禁。你们现在所感受到的,这种开放、自由、繁华,只存在于白天。当夜晚降临,这里,便会成为一座寂静的、秩序森严的堡垒。”
他的一位女学生,忍不住感叹道:“书上读过千百遍,总觉得,那是一种冰冷的、不近人情的制度。可现在亲身站在这里,看着这宽阔的街道,看着那高大的坊墙,我才忽然理解,这种‘秩序’背后,所蕴含的,其实是一种……一种强大的自信。”
“说得好。”张教授赞许地点了点头,“一种属于盛世的、绝对的文化自信。”
他们一边走,一边说。
张教授,就如同一个移动的“活史书”。
他会指着远处,金吾卫巡逻的队伍,给学生们讲解唐代府兵制的变迁。
他会指着路边,一位正在用“柜坊”存钱的Npc,给学生们讲解唐代金融业的雏形。
他甚至能根据一家酒楼门口,那迎风招展的“三勒浆”的酒旗,给学生们,讲上半天关于唐代酿酒技术和外来酒文化的传入。
这堂“现场教学”,让那四位学生,听得如痴如醉。
他们感觉,自己以前在故纸堆里,研究了数年的、那些枯燥的文字,在这一刻,都“活”了过来。
他们不再是符号,不再是数据,而是变成了可以触摸的坊墙,可以闻到的酒香,可以听到的、车轮压过青石板路时,那“咯噔咯噔”的声响。
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走到了朱雀大街的尽头。
一座更为高大、也更为威严的城墙,横亘在了他们的面前。
皇城。
那座高大的、正对着朱雀门的城门,便是承天门。
门前,守卫的士兵,更多,也更森严。他们身上的甲胄,明显比外城的金吾卫,要更为精良。眼神,也更为锐利。
一种无形的、属于皇家威仪的气场,笼罩了整个区域。
所有游客,都只能在承天门前的广场上,远远地,驻足观看,不允许再向前靠近一步。
张教授和他的学生们,也停下了脚步。
他们抬头,越过那高大的承天门城楼,望向更深、更远处的宫城。
虽然只能看到一片连绵起伏的、被琉璃瓦覆盖的屋顶。
但只是那惊鸿一瞥,也足以让人,想象出那座宫殿的宏伟与壮丽。
“老师……那……那里,就是大明宫吗?”一位学生,用近乎于朝圣的语气,轻声问道。
张教授没有立刻回答。
他的目光,死死地,锁定在远方,那座地势最高的、如同雄鹰般,俯瞰着整座长安城的宫殿轮廓上。
他的嘴唇,在微微颤抖。
许久之后,他才用一种近乎于梦呓般的声音,缓缓地,吐出了三个字。
“含元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