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云侯府。
大堂。
流云侯面色阴沉的坐在主位上。
流云侯夫人、许成风夫妇、许若雨等人也都坐在堂中。
许破雷站着。
沉默许久,许若雨适时出声道:“父侯,事已如此,就......”
“住嘴!”流云侯训斥道,“你还嫌我们许家去年丢的人不够大吗?”
许若雨闭上了嘴。
不过也不生气。
她知道,父亲不是针对她和江上寒的隐秘之事,而是许家女婿鹿国公的杀良冒功之案。
这时,许破雷有些生气的说道:“事情是我惹下的,父帅喊长姐作甚?再说了,我也没有做错什么啊?”
“没做错什么?”流云侯气道,“把女人领到府来,不算错?”
“我许破雷的女人,为何不能领到家来?”许破雷说的理所当然。
“那个孩子呢?”
“你说昌宗啊,那我肯定得带回来养着啊!”许破雷的语气更加的理所当然。
“养?”
“对啊,昌宗是我许破雷的孩子,为何不能领回来养着?”
“你的孩子?”
“是我的儿子!”
“你儿子多大?”
“十五。”
“你多大?”
“十八还是十九来着,我忘了。”
“......”
流云侯气极反笑:“你的意思是说,你三四岁的时候就能生儿子了?你牛啊你,来来来,你教教你老子,你是怎么生的?”
许若雨与大郎媳妇对视一眼。
大郎媳妇会意,出声道:“父亲,虽说这孩子不是二郎的,但是二郎如此行事,不正是有责任感的体现吗?二郎毕竟有伤在身,大过年的,父亲就莫要过多责怪二郎了。”
这话要是流云侯夫人和许若雨说的,流云侯或许还不在意,但是对于这个儿媳。
他一向很尊重。
“元蕙啊,为父并非迂腐之人,为父生气的是!这么大的事他竟然到了今天才说!”
“而且!今天是什么日子?”
“今天是给江帅给麒麟军这些英雄接风的日子!”
“所有的百姓,所有的世族,都往城外走呢!”
流云侯一边说,一边比划:“结果他倒好,他领着一个女人一个半大的儿子,逆着人流走到我们流云府来了?”
“这不丢人吗?”
“这多丢人啊!”
姬元蕙又宽慰道:“父亲,毕竟二郎军事繁忙,也才刚进京啊。”
“而且二郎不畏流言蜚语,敢于直面问题,这不正是我们许家一贯的家学吗?”
许破雷见又有人给自己撑腰,挺直腰板:“就是!嫂嫂说的有道理!”
“而且,也不会有人敢嘲笑我!”
“我许破雷不是好色!”
“我是在拯救!拯救一对被家族赶走,流落在外的孤儿寡母!”
“我都想好了,等梅梅进了我们流云府,就让昌宗也改姓,进我们许家的族谱!”
“我都问过他们娘俩了,他们没有意见,从今以后昌宗就不再姓南宫!”
“跟我许破雷姓许!”
“我许破雷的儿子!许昌宗!”
见到许破雷的一副顶天立地、充满责任感的样子。
众人一时有些恍然。
许成风一脸欣慰的看着弟弟。
流云侯夫人还掉出了几滴眼泪来:“二郎长大了啊。”
只是......
“许昌宗......这名字咋这么耳熟呢?”
许若雨掩唇偷笑,流云侯猛然抬头:“他妈的我不就叫许昌宗吗?”
众人:“......”
良久,姬元蕙忍不住出声道:“父亲,我们该出城了,就要过了时辰了。”
流云侯叹了口气,摆了摆手:“你们娘几个先去吧,成风,你先留下。”
流云侯夫人等人答应了一声,然后退了出去。
当厅中只剩下流云侯与许成风父子之后,流云侯一改刚才的怒颜。
笑骂了一声:“这臭小子。”
许成风也是面带微笑的说道:“父帅,您是故意在拖延时辰吧。”
流云侯嗯了一声:“你跟江帅秋天在桓阳那出戏,演的很好。”
“现在整个大梁城,都在传言你二人不合。”
“虽然江帅没有给为父传信,但为父觉得,这件事应该继续下去。”
“所以今天,我们晚到。而你,不能去。”
许成风也点了点头:“江帅查办了平章,又与长姐有流言蜚语,虽然成风虚长江帅几岁但是我们境界又相仿,最重要的是,在江帅横空出生之前成风被誉为大靖最杰出的青年将军......我们两个倒是有很多地方,可以让人觉得有摩擦。”
“不错,尤其是这次二郎这个行为。”流云侯看向长子道,“那对母子身份极其复杂,又不遮掩。为父觉得这件事情上,你我二人一红一白,刚刚好。”
许成风频频点头。
正在这时,流云侯沙包大的拳头,就冲着许成风打了过来。
彭!
流云侯乃二品武夫,许成风不过三品巅峰,又被其偷袭,哪是流云侯的对手。
一拳,许成风便被掀翻在地。
扑通!
一脸无知的许成风下意识的吼道:“我草你......父帅,您这是做什么?”
“为了这戏,再真一点。”
......
......
太阳渐渐高升。
大梁城西的官道上。
近万麒麟军,军容严整、步伐铿锵的朝着大梁城方向稳步而来。
队伍中,换了一身耀眼金甲的江上寒,骑在高头大马上。
甲片层层叠叠,每一片都光滑如镜,将日光反射成一道道金色的流光,顺着肩甲、胸甲的弧线流淌。
他今日还特意戴上了配套的金盔,肩上披着百花战袍。
盔缨是一束猩红的长羽,随着马匹的步伐轻轻摇曳。
战袍随风而动。
金甲映日,战袍迎风!
威风、威风,且威风!
江上寒只是刚隐隐约约看到了大梁城的轮廓。
便以洞悉之术,感受到了大梁城外无数的人。
江上寒笑着对旁边一名白马银枪的女将说道:“安宁啊,去年秋练之后我们四人回京,只有白唐一人迎接。今年却是将要翻了十万倍不止,如此之多的人迎接,你有何感想?”
“院长,我在想一个问题。”冷安宁的声音很轻,被风割得有些碎。
“什么问题?”
“如果我们败了,”冷安宁的紧紧握着银枪,“或者说......麒麟军没能活着回来。”她顿了顿,喉间像是卡着沙砾,“还会有这么多人等在这里吗?”
闻言,江上寒淡淡一笑:“说下去。”
冷安宁补充道:“我觉得会有,但一定不会这么多。”
江上寒嗯了一声,不知道在想着些什么。
冷安宁又看向江上寒,眸子里没有笑意,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
“所以学生觉得,或许,他们真正所迎接的是‘凯旋’,而不是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