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补的直接续在了上一章,今天紧赶慢赶只写了两章半,抱歉。)
更让几人惊骇的是,这些身影看起来明显不是生人,却可以在这城中活动,丝毫不受阳气的影响。
这种表现,让他们不由自主的想到了那个将监天司闹得鸡犬不宁的白衣身影。
那白衣女鬼,好像也是出自丹阳?!
想到这里,仰成宁心中猛然一动,看向张元钧和一众阴差鬼吏的眼神多了几分炽热。
陛下要借留方山学子正气,于法界之外另立天帝,本身只是一个设想。
成与不成,无论是陛下还是监天司的一众老祖,心中都没有底。
可看到眼前这些不惧阳气的阴差鬼吏,再联想到那传闻中丹阳之人招出的鬼神,仰成宁内心忍不住有些浮想联翩。
心思复杂,瞬息千虑,仰成宁念定之时,张元钧才不过刚刚将那长剑从民愿的包裹中抽离出来。
看着那华丽的长剑本体,仰成宁也反应了过来,他扫了一眼张元钧头上的乌纱,开口道:
“监天司主事仰成宁,奉陛下之命,前来请社伯一会。”
身穿皂袍,头戴乌纱,既然想做官,那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多了。
说话之时,仰成宁还向着张元钧拱了拱手,显得十分客气,仿佛方才的血祭之语不是出自他口一般。
张元钧听闻仰成宁之言,也是眉头一皱,身后一群阴差鬼吏更是面面相觑。
他们跟了几人一路,只知道这群人来自监天司,却没想到竟是监天司主事亲至。
见仰成宁换了姿态,张元钧稍一愣神就反应了过来,他看着昏死过去薛家兄弟,暗自思忖。
如今娘娘正处于关键时刻,能不动手还是尽量避免动手的好。
更何况,如今还有这两个混账东西在场,真要动起手来,难免会有些误伤。
监天司主事带人亲至,他可没有把握保得住两人。
要是真让这两个混账死在了这大殿之上,那后果可不是闹着玩的。
“有什么事情,还是先想办法应付过去再说。”
心中思定,张元钧也没有纠正仰成宁的话,而是看了一眼掌中的长剑,道:
“新丰县不过是一个随处可见的县城,放之天下,更是如沧海一粟。”
“何德何能,能让仰主事带着这尚方宝剑亲自到访?还要喊打喊杀?”
“嗯?”
这句话让仰成宁悚然一惊,感觉好像有哪里不对。
他此行乃是为了请人向那丹阳仙长转达陛下的意思。
将薛家兄弟二人带来,本意只是想利用他们来联系社伯,并不是真的想把他们怎么样。
“可我怎么说出了这种话?!”
仰成宁脑海中的快速闪过一个念头,但很快就被他压了下去。
说出去的话,如泼出去的水,话都出口了,如今再后悔已经没有了意义。
仰成宁眯了眯眼睛,他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张元钧和一众阴差鬼吏,眼中闪过一道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黑气。
一众人身上看起来并不算很强的气息和宛若常人的形态,让仰成宁心中再次泛起一丝别样的的心思。
想起那道在监天司来去自如,闹得鸡犬不宁的白色身影,仰成宁心中突然滋生出了一个疯狂的想法:
“若是能从他们身上得到方法,根本无需留方山,监天司同样可以另立天帝!”
这大魏朝,可是在监天司亲手建立起来的,如今天下大乱将起,大魏朝衰败已成定局。
另立天帝,大魏天子做的,留方山做的,为何他监天司做不得?
在仰成宁身旁,监天司几人对视了一眼,心中冒出了同样的想法。
沈幼槐的能力他们是见识过的,不惧阳气,来去自如,而且行踪莫测,难以察觉。
大丈夫岂能郁郁久居人下?!
有了这方法在手,再加上监天司的势力,这天帝之位,他们坐得,我未必坐不得!
一个不受阳气和民愿制约的天帝有多强,看看那民愿加身的大魏天子就知道!
仰成宁看着张元钧手中的长剑,眼中闪过一抹难以察觉的黑气:
“既然知是尚方宝剑,那自然知晓它代表着什么,还请社伯与我们走上一遭,如何?”
张元钧闻言眉头一皱,此时的他还不知道,仰成宁已经把他当成了目标。
周围监天司之人的眼神更是让张元钧没来由的浑身一冷,心中产生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他不动声色的负手而立,向着身后鬼差打了个手势道:
“娘娘事务繁忙,只怕没有时间赴约,诸位还是请回吧。”
然而,对于此时的仰成宁来说,什么社伯不社伯的,已经完全不重要了。
唯有一众阴差鬼吏身上那在阳气之中来去自如的能力,才是最重要的。
仰成宁同样在背后比划了个手势,眯着眼说道:
“既然社伯没空,那先生随我们走一遭也是一样。”
心中思定之后,仰成宁的的思路非常清晰,云湖龙君距此不远,定州又是那丹阳洞天的所在地。
先前求人之时还好说,如今换了心思,拖得越久,对他们越是不利,速战速决才是王道。
管他是不是社伯,先想法把这些鬼神弄走再说。
监天司几人看到仰成宁的手势,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
仰成宁话音刚落,几人便齐齐出手,数面金色的长幡冲破大殿,就要将城隍庙封锁起来。
万里之外,留方山藏书室中。
看到那四面金色长幡,陈年眉头微微一皱。
这几面长幡与他先前所见监天司之人所用的黑幡完全不同。
其上流动并非是那阴鬼邪气,也不是祭祀所成的民愿,倒有几分正统法器的感觉。
仰成宁的表现,也完全不像是一个监天司主事该有的样子,完全没了在留方山之时的理智。
此时的他,更像是一个利欲熏心的赌徒。
另一边,在监天司动手的同时,张元钧身后,一众阴差鬼吏同样动了起来。
急促的碰撞声中,数道铁链紧随着那金色长幡腾空而起,如有蟒蛇一般缠缚而去。
与此同时,张元钧手中朱笔勾画,那躺在地上的薛家两兄弟身上同时泛起玄光。
“嗯?”
眼见都已经动手了,张元钧竟然还顾及地上躺着的两个废物,仰成宁心中一动,眼看一道印诀就要打出。
忽有一面铁枷隔空飞至,直直的向着仰成宁的脖颈锁去。
出手的,正是陈年看重的顶级牛马,那为了他妻子的丈夫去世而哀叹不已的杨明。
看到那如同凡物一般的铁枷锁来,仰成宁不敢大意。
狮子搏兔,亦要倾尽全力,世间奇异术法无数,阴沟里翻船的例子,更是不胜枚举,更何况此时面对的是一群完全不符合常识的鬼神。
即便那东西再怎么像是凡物,都不能以寻常待之。
印诀掐了一半,仰成宁果断变招,只见他手指微弹,数根洁白如玉的骨针瞬间飞出。
与此同时,他身上长袍绽放出无数金线,向着骨针追逐而去。
那金线如同活过来了一般,在骨针的引导下,于空中交织成型,刹那间便形成了一张金色的大网向着铁枷拦截而去。
云湖龙君距此不过区区三千里,以龙君现在的速度,三千里距离不过须臾之间。
夜长梦多,仰成宁也不敢闹出太大动静,所以一出手便是压箱底的手段。
金色大网成型的瞬间,骨针已经绕开枷锁,向着张元钧身上钉去。
云湖龙君的威胁,不光仰成宁知道,监天司其他人同样知道。
数百年的师兄弟,他们深知彼此的性格,相互之间配合的极为默契。
仰成宁出手,监天司其余几人也没有闲着,腾空的金幡完全无视了铁链的追逐,于空中分立四方,形成了一座大阵,向着社伯庙镇压而来。
他们的目标非常清楚,将社伯庙封死,以免战斗引起云湖龙君的注意。
然而,打算的再好,在面对不了解的手段之时,也难免有所疏漏。
一众阴差鬼吏修为虽然远比不上监天司众人,但那铁链却是正儿八经的阴司标配之物。
即便只是城隍阴司所出,但那也是属于岳府系列,其上自有法度。
在大阵镇压而来的瞬间,被监天司众人无视的铁链已经缠上了金幡的幡柄。
那大阵尚未完全发力,监天司几人就感到体内气息一滞。
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下一瞬,那金色长幡就从他们的感应之中消失了。
那刚刚成型的大阵,随之崩解,四散的灵光与上空阳气碰撞,激荡出声声闷雷。
城隍,乃是天庭和岳府钦定的一方鬼神之主,其下的阴差鬼吏面对的可不只是阴魂和妖鬼,还有各类神只怪祟。
什么古树土石、龙蛇鱼蜃,乃至经年器物,都在他们管理范畴之内。
那铁链看似普通,却是专用来缉拿各类妖鬼邪祟之物,针对性极强。
若是无绝大能为,一旦被铁链缠上,一身实力瞬间便会被尽数封死。
那金色长幡虽不是成灵怪祟,却也不是监天司几人自身所炼。
瞬间的阻隔,足以让那大阵被自身引发的力量崩毁。
而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闷雷声响的同时,仰成宁的骨针已经到了张元钧面前。
张元钧见状神色一紧,朱笔倒持,掌中黑书瞬间翻转,整个人凭空闪出数丈之外。
那骨针看起来同样平平无奇,张元钧却完全不敢让之近身。
他是城隍判官不假,但自身的本体却是肉身凡胎。
监天司以巫法术式闻名,那骨钉来势汹汹,真要被钉在身上,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另一边,仰成宁心分三用,手各一边。
在拦截铁枷和控制骨针想要拿下张元钧的同时,仰成宁左手印诀再变。
悬浮在薛家兄弟上空的玉牌陡然泛出两道血红的诡异符篆,向着兄弟二人的身体飞射而去。
张元钧心中一惊,朱笔下压,掌中黑书再次翻动,一道殷红的朱砂批注瞬间出现在黑书之上。
但此刻为时已晚,那玉佩离兄弟二人实在是太近了,只是瞬间那两道诡异的符篆便没入了薛家兄弟体内。
“不好!”
张元钧无视了袭来的骨针,掌中黑书悬空,朱笔再动。。
两道玄光自薛家兄弟身上爆射而出,想要将那两道诡异的符篆驱逐出去。
也就是在同一时间,仰成宁同样是脸色一变,那道铁枷竟然如同幻影一般,完全无视了金网的阻拦。
等到他想要闪避时,那铁枷已经来到了他的面前。
随着铁枷近身,一股无形的力量瞬间扼住了仰成宁的喉咙,让他的双手不自觉的向着铁枷递去。
双手被牵制,那如臂使指的骨针顿时受到了影响,趁着这个机会,张元钧险之又险的将骨针避了去。
说起来复杂,但整个过程连两息都不到。
留方山,藏书室内,陈年看着动起手来的众人,神情愈发严肃起来。
那几面金幡虽然没有起到什么大作用,但它们的存在,本身就意味着一种变数。
那与先前所见迥异的炼制手法,让陈年察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命修吗?”
就在陈年思索其中关联之时,画面之中的场景再次发生了变化。
阴司刑具其能不在攻,而在拿,如果说铁链作用是妖鬼邪祟,那铁枷就是专为捉拿人魂设计的。
铁枷上身的一瞬间,仰成宁感到精神一阵恍惚,神魂竟有离体之兆。
仰成宁顿时大惊失色,监天司专修巫法神魂一道的人并不在少数,但绝不包括他!
“机会!”
看到铁枷上身的仰成宁,张元钧眼中精光一闪,黑书翻转,朱笔勾魂:
“仰成宁,大限已至,还不归来,更待何时?!”
随着张元钧的一声呼喝,虚空之中似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凭空生出,仰成宁顿时感到头脑昏沉,神魂竟是不由自主的想要脱体而出。
关键时刻,一旁被阴差鬼吏牵制着枯瘦老者发现情况不对,对着仰成宁发出一声暴喝:
“主事!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