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点17分。
会开始没多久，但风向已经很明显。
若不是列席董事会，王霁实在想象不到，在公司里呼风唤雨的cEo，竟被投资人轮番攻击，毫不手软。
看来，他跟投资人的关系已经很僵，僵到没有情面可讲。
难怪他们理都不理自己。
何止是不理……
叶辰话音刚落，对面独董席位几双目光齐刷刷望了过来。
都集中到王霁这里。
质疑、
轻蔑、
还有嘲弄。
王霁是高级总监，按职务级别排在崔啸、卢腾的前边，但他是新晋升的，年纪又小得多，坚持坐在最末端。
若不是魏一鸣cue到他名字，叶辰又质疑他业绩，没人会注意他。
但这时，竟成为全场焦点。
还贴上了标签——
没什么出彩、
全靠关系。
出不出彩的，不同人视角不同，王霁不需要证明给他看。
但全靠关系……
王霁对叶辰淡淡一笑。
真心觉得可笑：
“叶总，我想请教一下，您知道哪些做tob产品的国内企业，是纯靠技术、不靠关系的？”
“我再想请教下，纯靠关系的tob、toG公司，难道不是一大把？”
“这一抓一大把的公司，难道他们的商业模式，都不可持续么？”
“在国内做生意，有稳定关系，难道不是好的投资标的？”
“腾云销售在前线拼单的时候，哪个竞争对手不是在拼关系？”
“您作为投资人，听到腾云能通过关系打入大客户，难道不应该高兴？”
“还有，我才负责超融合事业部半年，您怎么知道不可持续？”
连环七问。
像连环七刀！
刀刀扎在叶辰脸上！
叶辰脸部愈听愈僵，嘴唇颤了颤，一个字都回答不出来。
其他董事也很尴尬，叶辰是搞投资的，在专业问题上，竟然被个小毛孩给问倒了，实在颜面扫地。
说起来，星辰资本是最大外部股东，按说叶辰算是大老板。
对员工提出质疑，竟被当面反将一军，怼得哑口无言。
大写的尴尬。
腾云这边……
魏一鸣接到助攻，脸上掩饰不住的得意，幸灾乐祸瞧着叶辰不说话。
江耀辉、于启明惊讶之极，他们在董事会很少说话，没想到王霁初次亮相，就直接硬怼大股东，贴脸开大！
董秘卢腾面色平静，左手悄悄伸到桌下，默默给王霁竖大拇指。
他的重要工作之一，就是伺候这些投资人，被训斥惯了。
见王霁面怼叶辰，一个字——
真特么爽！
财务总监崔啸有些恍惚，觉得画面似曾相识。
去年7月依稀也是这个样子。
霁哥你是真勇……
头铁这方面，跟我开过会的人没有比你更猛的，我崔啸愿称你为最强！
只有岳应时不同于其他人，听着听着，嘴角露出神秘的笑。
咳咳——
这时，天枢资本苏悦锦出来打圆场：“魏总，继续会议吧！”
她是全场唯一女性。
也是投资方最年轻的。
34岁，很漂亮。
穿搭非常时尚，比起那几位中老年男人，简直像个时尚圈丽人。
这样一位美女开口，其他董事都得卖几分薄面，不再追究。
魏一鸣趁机迅速结束这个议题：
“虽然还是亏损，但明显在收窄。”
“从1个多亿，到3000多万。”
“趋势是奔着盈亏平衡去的。”
“我们是在裁员，但裁员也是要给赔偿的，另外我们还有新投资。”
“AI就是一个很明显的方向，我们做d轮，最大目的也是赶这个风口。”
“至于毛利增长慢……大环境是主要原因，不止是我们，所有大厂也都举步维艰，毛利降低的比比皆是。”
“我们的老产品线没有崩盘，新的增长点已经冒出头。”
“今年我融资后，会在AI大力投资，全力投入到这个风口。”
“所以，净利润的数据不会好看，但市场一定认这个方向。”
“……”
10分钟，过完业绩部分。
其实，董事们早就有心理准备，无非是确定了具体数字而已。
9点30分，会议顺利进入第二个议题，也是今天最关键的议题——
战略融资方案。
全场的神经再次紧绷起来。
叶辰原本生着闷气，偶尔瞪一眼王霁，此时看了眼八钻百达翡丽，拉起袖口盖住，正面瞧向魏一鸣。
尤淞然仍旧不紧不慢，但也收起电子烟，聚精会神。
魏一鸣缓缓道：
“我准备引入券商系基金。”
“目的大家肯定也知道。”
“关于方案，我跟你们讨论了一年。”
“来来回回反复拉扯，反正现在有了结果，就不提过程了。”
“有的股东同意退出，有的不同意，我尊重你们的想法。”
“退出的股东，肯定能挣到钱。”
“大家以后依然有机会合作。”
“我也算没说空话……”
引入券商系基金，当然是在为后续Ipo做准备。
王霁心想：“这种话当面说出来，想必老板已经跟某些股东商量好了，只是，看刚才的局面，实在不像……”
想要引入新投资人，至少要匀出20%股份来，甚至更多。
按目前份额，单一股东退出是不可能的，至少得2个，还得是大股东。
想凑出20%，至少得有星辰资本、青松投资、启点创投之一。
但他们都怼过魏一鸣。
怎么看都不像谈妥了……
叶辰忽然发问：“是谁同意退出了？”
魏一鸣顿了顿：“反正有人同意了，一会投票就知道了。”
叶辰是外部股东里份额最高的，可以算独董里的领袖。
他往桌后扫视一眼，猛然抬高音量：
“是谁同意的？”
“老魏逼你们了？”
“这是要踢你们出局，不知道么？”
“他凭什么？”
“这样操作合法么？”
“还是说，你们有什么私下交易？”
没有人回答。
王霁注意到，其余董事对叶辰的质问并不反感，哪怕口水都喷到脸上了，也只是淡淡笑着，林启铄甚至点头附和。
明知道腾云可能要Ipo，除非价位很合适，没人愿意提前出局。
目前外部投资人估值是20亿，明显还不是好的估值。
“够了！”魏一鸣怒喝一声。
论嗓门，他还没怕过谁。
朝叶辰吼道：
“叶总，别人同不同意，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没有亏待过哪个股东，更没有强迫过哪个股东，你心里清楚！”
“刚才已经说了，谁同意的，一会投票表决就知道了！”
叶辰转过头，眸中露出森然寒光。
砰——
猛然朝桌面重重一拍！
用更大的嗓门朝魏一鸣喊话：
“不用一会！”
“就现在！”
“当着大家的面说清楚！”
“是谁同意了！”
“怎么同意的！”
“有什么见不得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