诛心!字字诛心!这简直是把左良玉的脸皮,按在地上摩擦,还顺便揣测他全家!
左良玉只觉得气血上涌,眼前阵阵发黑,他死死咬着牙,牙龈都快咬出血来,从喉咙里挤出声音:“犬子年方十六,末将一直让他留在老家读书,未曾入营!
小女…小女粗陋不敢高攀!末将只想为国效力,绝无攀附之心啊王爷!”他声音带着哭腔,几乎要崩溃了。
“读书?读个屁书!”王龙猛地一拍椅子扶手,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股骇人的戾气:
“老子最烦的就是那帮,死读书读傻了的酸秀才!之乎者也有个卵用!能当饭吃还是能砍人?十六岁还窝在家里?
简直是废物!老子英雄儿好汉?你这是要养个病猫吗?明天就让他滚到孙传庭那儿报到!
让他从马夫做起!什么时候砍够一百个建奴的脑袋,什么时候再给老子提读书的事!”
左良玉被这突如其来的暴喝,吓得浑身一哆嗦,脑子一片空白,只能下意识地磕头:“是是是!末将遵命!末将遵命!明天就让他滚过去!滚过去!”
王龙似乎满意了,语气又缓和下来,但内容却更加阴森:“至于闺女嘛…
年纪小也不急。先留着吧。等本王从辽东回来,要是心情好,说不定给你指门‘好亲事’。
王龙他特意加重了,“好亲事”三个字,嘴角那抹意味深长的笑容,让左良玉如坠冰窟,浑身发冷!他根本不敢去想,这“好亲事”到底是什么!
“家事唠完了,咱们在唠点正事。”王龙又嗑开一颗瓜子,语气随意得像是在问,今天天气怎么样:
“听说你在四川跟张献忠掐架,差点把自己掐没了?樊城那仗怎么打的?以少打多?吹牛逼吧?是不是跪下来求张献忠饶你狗命,他才放你一马的?”
这已经不是问话了,这是赤裸裸的羞辱和质疑!左良玉胸中怒火翻腾,屈辱感几乎要将他淹没,
但他不敢反驳,只能强压着怒火,声音嘶哑地解释:“回王爷!末将绝非贪生怕死之辈!樊城之战,贼势浩大,末将确是兵少,
但凭借城池之利,挫其锐气,而后遣死士夜袭其粮草,火烧连营,待其自乱,方才率军出击,侥幸…侥幸得胜…”
他说得艰难无比,每一个字都像是在抽自己的耳光。
王龙眯着眼听着,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扶手,忽然打断他:“夜袭?派了多少人?
怎么摸过去的?张献忠的哨兵是瞎子还是傻子?烧了多少粮草?够他吃几天的?他炸营的时候,你冲进去砍了多少脑袋?
自己死了多少弟兄?首级呢?报功的时候没多写个零吧?”
一连串极其专业、极其刁钻、直指核心甚至暗指他虚报战功的问题,如同冰雹般砸下来!左良玉彻底懵了,冷汗如同瀑布般流下!
这位并肩王他怎么可能懂这些?而且如此老辣!如此毒到!每一个问题都问在了最要命的地方!
他感觉自己就像被剥光了衣服,每一寸心思都被看得清清楚楚!
他只能绞尽脑汁,战战兢兢地回答每一个细节,不敢有丝毫隐瞒和夸大,说到惨烈处,甚至声音都带上了哽咽。
他感觉自己不是在汇报战功,而是在被审讯!
等他说完,几乎虚脱。王龙沉默了片刻,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笑声在寂静的大殿里格外刺耳。
“呵呵…呵呵呵…行,还算老实,没跟老子吹牛逼。仗打得嘛算是马马虎虎,虽然蠢得要死,但也算有点胆色,知道拼命。”
王龙点评道,语气像是评价一条,刚学会咬人的狗:“至少比朝堂上这帮只会耍嘴皮子、背后捅刀子的废物…强那么一丁点儿。”
左良玉刚松了半口气,王龙接下来的话,让他如遭雷击,魂飞魄散!
“不过老左啊,”王龙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得很低,却如同恶魔的低语,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那依你看…要是现在,本王给你钱给你粮,给你最好的装备…让你别去辽东了,掉头往回走,把你老家山东、还有湖广、四川、云贵…
那些不听朝廷招呼的刺头儿,不管是流寇余孽还是地头蛇土司,统统给老子扫平了,
你需要多久?怎么打?打下来之后你怎么替本王管好这片地儿啊?”
死寂!绝对的死寂!空气仿佛都凝固了!所有大臣连呼吸都停止了!脸色煞白如纸!
这…这已经不是问话了!这是赤裸裸的引诱!是试探!是教唆造反!是让他左良玉割据西南!当土皇帝!
王爷这是要把他往死里逼啊!
左良玉噗通一声!五体投地!脑袋狠狠磕在金砖上,发出令人牙酸的闷响!声音凄厉得变了调!充满了极致的恐惧!
“王爷!王爷饶命啊!末将不敢!末将万万不敢有此心!
末将生是大明的人!死是大明的鬼!此生只愿为陛下和王爷冲锋陷阵!马革裹尸!绝无二心!绝无二心啊王爷!王爷明鉴!明鉴啊!”
他磕头如捣蒜,额头上瞬间一片血肉模糊,声音带着哭嚎和彻底的绝望!
王龙看着他这副吓破胆的模样,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也愈发冰冷。他慢悠悠地坐回去,又嗑了一颗瓜子,才懒洋洋地说道:
“瞅你那点出息!本王就随便假设一下,考考你的战略大局观,看你有没有独当一面的潜质罢了!
你这就吓尿了?就这点胆子,还怎么跟本王去砍皇太极?”
左良玉瘫软在地,如同烂泥,只剩下喘气的力气,魂儿都快吓飞了。
王龙似乎玩够了,拍了拍手,掸掉身上的瓜子屑,扭头对龙椅上的崇祯说道,语气随意得像是在菜市场讨价还价:
“老朱啊,这老左还行,虽然胆子小了点,脑子笨了点,打仗糙了点,但好歹还算听话,是一条能咬人的好狗。喂饱了,用顺手了,也能看家护院。”
他顿了顿,声音提高,如同宣布晚餐菜单:“这样吧,加封左良玉为‘征南靖虏大将军’!
挂印!总领湖广、四川、云南、贵州四省军务!专司剿匪平乱!给老子把西南那片地扫干净喽!”
“再加太子太保衔!赏穿黄马褂!赐双眼花翎!另赏银五万两!绸缎一千匹!京师赐宅邸一座!辽东良田千顷!”
“等他此番跟老子北伐,砍够一万个建奴脑袋回来,让他再滚去西南上任!”